當柳月陽重新適應了這樣強烈的光亮時,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熟悉的光景。
眼下已然是暖融融的春季,萬物復甦,就連之前遭到破壞的崆峒山也不例外。
崆峒山恢復了一派祥和之象,如若不是新冒出的枝丫,柳月陽差點都會以為崆峒山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柳月陽站在崆峒山山腳下,抬頭向山頂望去,那裡矗立著靜心寺,儘管由於陣法的的保護柳月陽看不到靜心寺,但在柳月陽心裡,崆峒山的山頂一直都矗立著那麼一座靜心寺。
那裡是柳月陽的全部。
柳月陽眺望著其實並看不到的靜心寺,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靜心寺內的所有人,無論是師父,師弟們亦或是新來的弟子,柳月陽現在突然失去了見他們的勇氣。
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感情。
在柳月陽的成長生涯中,他似乎從未離開靜心寺和師父的身旁這麼久過,而且最後一無所獲且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地回來了。
真是狼狽啊。但現在的形勢不是柳月陽能夠左右得了的,並且,在可貴的生命面前,柳月陽的面子不值分毫。
柳月陽咬了咬牙,決定捨棄自己所謂的顏面。
邁出第一步對於柳月陽是十分艱難的,然而在邁出第一步後,柳月陽便衝破了心裡的那道障礙。
柳月陽一步一步地向山頂走去,耳畔是鳥語,身旁是花香。
彷彿一切回到了最初,最初的開始,年幼的柳月陽來到崆峒山靜心寺,跪拜徐正陽為師。
柳月陽一路都在回想著以往的種種,不知不覺便已然來到了崆峒山山頂,還是沒能看到靜心寺,柳月陽想,應當是師父防止旁人再次發現靜心寺的蹤跡而對靜心寺大肆破壞,所以才加固了陣法吧。
柳月陽沒有把握解開師父加固後的陣法,他站在崆峒山山頂良久,突然又回想起來他與靡音的第一次相見。
當時貌似也是這樣的場面,不過當初的靡音換成了現在的柳月陽,而現在的靡音,不知何處。
柳月陽還記得當時他喊靡音叫作“小妖”,他還記得當時靡音氣得通紅的臉頰,還有靡音對他耍流氓……
柳月陽想到這裡,微微揚起了嘴角,若是這一切不曾開始便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柳月陽也不想遇到靡音,哪怕會抱憾終身。
柳月陽不知如何破開師父加固的陣法,便坐在山頂的石頭上發呆,思索著以往的事情。
突然憑空傳來一陣巨響。
“轟隆隆——”
柳月陽當即便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當巨大的聲響消退過後,靜心寺竟然緩緩出現在了柳月陽的面前,隨著靜心寺一同出現的,還有徐正陽和一眾弟子。
柳月陽突然怔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和動作。
倒是一眾的弟子們,他們早就思念得柳月陽不得了,在見到柳月陽的那一瞬間,他們同樣也怔了一瞬,但很快,他們便一擁而上圍住了柳月陽,徐正陽站在一旁,捋著花白的鬍子,笑得眉眼彎彎。
弟子們圍著柳月陽,不停地問東問西,放在平日裡,柳月陽出去十天半月去捉妖,回來時同樣也是這樣的場景,然而這次對於柳月陽來說,卻和以往都不同。
師弟們圍著柳月陽寒暄過後,不知是誰先提出了柳月陽曾經許給他們的人間小玩意兒,接著一眾弟子們便都起鬨了起來。
柳月陽苦笑,他來得匆忙,自己的事情都還沒解決,要到哪裡去給他們弄這些人間的小玩意兒。
最小的弟子冬兒仗著自己個子小,一溜煙兒便鑽到了柳月陽身旁來,柳月陽見到冬兒,眼睛頓時一亮。
柳月陽笑著去摸冬兒的頭,卻被冬兒噘著嘴躲開了,他似乎對柳月陽這樣的舉動十分不滿,彷彿是在控訴著,他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許柳月陽再這樣像對待孩子一般對待他。
柳月陽笑得眼睛彎彎的,視線略過冬兒,剛好能看到人群外笑眯眯的蓮生師弟,他向來不爭不搶,總是甘願做最默默無聞的那一個。
柳月陽便想起,貌似沒次他捉妖回來時,也是很少見到蓮生的身影的,倒不是說蓮生和柳月陽不親,而是那群弟子們和柳月陽都太親了,蓮生總是把和柳月陽相處的時間和機會讓給其他的師弟們。
這次,蓮生也是默默無聞地站在人群最外圍,溫柔地看著冬兒的背影。
大概不知不知何時起,蓮生已然把冬兒當做是自己的弟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