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賽之中,壓軸登場之人,往往是最有底氣之人,但也往往是最大壓力之人。
凌浪涯遙遙看著胡虛緩緩出場,驀然想起他每回在清風樓說書時的場景。
清風樓內,那說書人帶一張中年人皮面具,掩蓋自身年輕問題。那時候的他,身穿鍛紅錦袍,眉目間隱有滄桑,三縷長鬚間,吐出低沉婉轉的聲音,右手偶爾輕搖白紙扇,左手時而拿起黑色醒木輕拍。
在這舉手低眉吐音間,跌宕起伏的故事被娓娓道來,引人入勝,流連忘返。
一人一桌,一扇一木,道古論今,足矣。
其實仔細想來,也不過是數月前之時而已。
自離清風樓,經過這許多事,竟恍若經年。
凌浪涯看到胡虛站在屏風一側,並沒有立刻出去,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疑惑。
他知道胡虛早已想來了要講何內容,可是這遲遲不出場,卻又是為何,莫非出了什麼變故。想到此處,他心裡莫名有了一些擔憂,就像每次胡虛在清風樓說書時,他和店小二阿福都擔心他說砸了,觀眾不給賞錢一樣。
和凌浪涯一樣,在場百姓也覺得頗為詫異。
皆因場上一幕,頗為令人詫異。
只見八名官員上臺,每兩人抬著一面屏風,共將四面屏風放置於臺上,恰好圍住了那臺上的木桌。
許多百姓覺得奇怪,為何要用屏風擋住桌子,倒是一時想不明白。
坐於臺下的百姓,並沒有看到屏風後的場景。
居高臨下的三大裁判,還有俯視講臺的凌浪涯等人,恰好可以看到,胡虛在其中兩人抬著屏風上場時,悄悄躲在屏風後登臺了。
胡虛並沒有選擇像楊雲天或胡實一樣,選擇以最隆重的方式登場,以求吸引觀眾注意力,而是選擇這樣悄無聲息地潛上臺中,更是讓諸人覺得他不知要做何事。
正當此時,忽然屏風之後,醒木驟然響。
忽而間,滿場俱靜,沒有人敢再大聲說話,甚至不敢低聲討論。
聽過說書的人,皆是知曉,醒目一響,說書當始。
全場沉默,仔細聆聽。
當是時,夜色之中,屏風之後,遙遙傳來了深巷中的狗吠聲。
狗吠聲叫個不停,就聽到了一個婦人被驚醒後害怕的聲音。
場下觀眾大驚,為何裡面傳來狗吠聲,婦人聲,不禁凝神細聽。
只聽那婦人輕推著丈夫,抽泣道:“老伴,我睡不著,你說我們兒子啥時候能回來?”
那丈夫似乎被吵醒很不耐煩,直到婦女把她搖個不停,其悠悠醒來,嘆息道:“我也沒有辦法,這幾天把附近都跑遍了,都沒人見過她。今晚早些睡,我明天再去尋尋。”
婦人不依不饒道:“那可是我們的心肝啊,這就被人拐走了,我們該怎麼活,我心裡難受得很。”
場下觀眾漸漸明白,原來是這婦人孩子丟了,難怪大晚上的睡不著,有人更是身同感受,牽掛不已。
丈夫道:“我也難受,我也擔心,可是有什麼法子?我們窮苦人家,沒權沒勢,哪能奢望大人物可以幫我們。”
婦人道:“但願官府努力些,早些幫我們把兒子找回來,哪怕這輩子做牛做馬,我也心甘情願的。”
那丈夫哄道:“哪怕天再高地再大,我自己也會把他找回來的。你別怕,還有我在,早些睡吧。”
婦人聽到丈夫的安慰之語,便逐漸地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丈夫打呼嚕聲響起來了,婦女的抽泣聲音也漸漸停下。隱隱間,還可以聽到似乎有老鼠活動的聲音,有盆子、器皿被撞到倒聲音,還有婦女在夢中發出了咳嗽聲。
滿場觀眾沒有一個不伸長脖子,想要看看屏風之後是什麼,默默讚歎,認為奇妙極了。
正當觀眾心情稍微鬆弛下來時,忽而有人大聲呼叫:“起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