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掌櫃年四十來歲,保養的極好,瞧著比年齡還要小上一些,是蘇記藥店在邊關的掌事之人。
平日裡自持身份,骨子裡有股不易察覺的傲氣,哪曾像現在這般,眉頭緊鎖,臉色微白,墨色長衫些微有些皺,腿彎處也不知在哪裡蹭的一片灰白,狼狽不已。
虞汀蘭哭笑不得的扶著他的手臂,叫他站起身來:“掌櫃莫慌,有何事需在下幫忙直說便是,何故行此大禮呀?”
說起來,來到邊關之後,虞汀蘭才在那碎嘴的活計口中得知,蘇家的生意涉及各行各業,商鋪更是遍佈天下。
早年間平丹城人跡寥寥,家主便只在這邊開了個藥店,眼下瞧著這邊熱鬧起來,便準備多開些別的鋪子了。
每每思及此,虞汀蘭都忍不住要贊這蘇家家主的眼界。
平丹城作為邊陲小鎮,人口稀少,別的生意或許做不下去,可藥材卻不一定——早年十數萬大軍駐紮於此,春冬兩季常有匪賊作亂,也時常與辰國發生摩擦,有亂必有傷,有傷則需藥。
朝廷雖然每年都會隨糧草運些草藥前來,可軍中也有自購藥材以備不時之需的習慣,蘇記濟世堂做的便是這買賣。
然若是這藥材的利潤頗豐倒還罷了,怪就怪在這家藥鋪卻也不已盈利為目的,千里迢迢運過來的藥材,價格不會比市場上高一絲一毫,甚至亂時還會低價售與守軍,只求與守軍結個善緣。
旁人或許會覺得蘇家家主怕不是瘋了,砸錢與一眾結善緣,虞汀蘭卻知道,蘇家家主怕是早已料到御皇會開放邊關。
與外界的貿易一流通,邊關商隊自然就多了起來,排查亦會愈加森嚴,屆時,或許別家商隊還在為出城一事焦頭爛額,蘇家已經憑藉多年積累下來的善緣,都已經快到目的地了。
王掌櫃就著她的手臂站起來,苦笑著嘆了口氣,虞汀蘭見他有話要說,便主動讓著進了店門。
店裡夥計已經識趣的上來接過推車,吭哧吭哧的往後院推去了,虞汀蘭只瞥了一眼,轉過臉來好笑的看著王掌櫃:“掌櫃有事便說吧,蘇某也不是喜歡拐著彎兒說話的人。”
王掌櫃又深嘆了口氣,頓了頓,小心翼翼問道:“王某隻是想問下公子,這炮製藥材的秘方,公子可否賣與我?”
眼見著虞汀蘭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忙又道:“小公子放心,王某定不會叫公子吃虧,只要你答應,價格隨你出!”
話說的倒是豪氣干雲。
虞汀蘭挑了挑眉,笑道:“掌櫃未免有些過了,是想斷了蘇某的活路嗎?”
她這亦是笑,聽著卻威脅氣息十足,王掌櫃連連擺手,一張臉都快耷拉到桌面上了。
“王某哪能啊,只是……只是這次遇見了個大主顧,點名要公子炮製的藥材,數量不菲,在下實在沒招兒,這才等著公子來商議的嘛。”
昨夜他研究了一宿,試了各種方法,卻都沒有依樣炮製出來,分明是同樣的藥水,落在他手裡就跟醃鹹菜的鹽水一個感覺。
偏一早城主府就來人送來了定金,來人正是那日叫他們去訓話的黑臉閻王,這叫他如何不著急?
虞汀蘭聞言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垂下眸子不再言語,似是在思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