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風寒,秦禾靠在六王府牆外的樹上抬頭看月亮,心下只覺得自己快把這輩子的氣都嘆完了。
自那日從六王府離開,主子的臉就沒晴過,雖說以前也不笑,可也沒那麼嚇人,究其原因,旁人不知道,他卻清楚的很——還不是因為那個六王妃。
別人都道太子性子孤僻,難於與人親近,卻不知道他也是個死心眼的,認準的事千難萬險也要做成,更不要說認準的人了。
主子這趟,怕是真要栽了。
天上的月亮頗為黯淡,被風吹過來的雲隨意一遮便隱去了它的光亮,秦禾忍不住又嘆了一聲,卻猛地聽下面有人脆聲輕呵:“誰!?”
這聲音出現的突然,嚇得他好懸沒掉下去,忙穩住身形屏住呼吸,悄悄撥開葉子向下看。
只看見一個圓臉的小丫頭提著燈籠站在樹邊,皺眉瞪眼的努力做出一副兇惡的神態來,可能是臉上肉多了些,這般動作非但不嚇人,倒是叫人想捏捏她的臉兒。
許是等了半天不見有人搭理自己,小丫頭不解的撓了撓腦袋,又急匆匆的往後院去了。
……
虞汀蘭夜裡睡得不穩,一有動靜便會驚醒,所以房裡一般不留人,這會兒打發走了小滿,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應子默一行人出入皇宮多次,走過的路線定是會記得,此番溫涼向她討要地圖,若任由她自己發揮那一準兒露餡,最好是準備一份真正的地圖來,將最重要的線路悄悄改了,真假參半,這才有可能唬住他們。
只是這事兒還是要跟君無冥商議才行。
且一月之期將至,虞汀蘭閉眼撫了撫腰間的軍刺,輕呼一口氣。
也該去找他了。
正思量,窗前的光亮忽然被遮了去,警覺的睜眼起身,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那裡,虞汀蘭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輕聲道:“殿下來了。”
也好,省的她半夜出門了。
君無冥站在光亮處看著虞汀蘭,她所在之處一片昏暗,人影也是模糊一片,可僅僅是這片模糊的影子,就叫他多日來一直堵在胸中的氣散於無形。
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朝床上人點了點頭,卻沒走到近前,只是在桌邊坐了下來。
“大御與辰國商鹽一事已經談妥,宮中三日之後設宴,而後使臣離京,你那邊如何了?”
虞汀蘭隨意披了件外袍在君無冥對面坐了下來,一邊抬手倒了兩杯茶,一邊將溫涼白日裡的話說了一遍,而後靜默無言。
君無冥思索片刻,開口問道:“你想怎麼做?”
“給地圖,但是將主要路線稍稍修改一下,至於修改至通向哪裡,殿下自己決定。”
今日閒談之時,就著匕首談到了金銀首飾,進而說到玉器造型,虞汀蘭用頗為崇敬的語氣點了幾位琢玉師父,卻被溫涼嗤之以鼻,說辰國有一玉佩乃是天生,造型奇特當世一絕,而後自覺失言,再追問便不再多說,稍坐片刻就走了。
不消說,溫涼口中天生的玉佩就是君無冥想要的龍血玉佩,既然她能提及,自然是知曉在哪裡的,只要將人抓起來,不用虞汀蘭多說什麼,君無冥手上應該有不少法子叫人開口。
君無冥點頭,心下已經有了方案,轉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皺眉看向虞汀蘭。
虞汀蘭被看的莫名其妙,四下看了看並沒有不對的地方,亦皺了眉頭:“殿下這般看著臣女,可是臣女有什麼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