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阿傘自然沒有這個心情,但拜訪湯家,對阿傘來說可是求之不得。
湯靜雅一路上都挽著阿傘的手,也不管她是否拒絕,阿傘推開了幾次就隨她了,只當這個妮子今日重逢太過於欣喜才如此反常。
至於吳炯,自然沒有跟著去才城主府,只是諷笑幾下,就自行離開了。
湯不歸見自家女兒挽著阿傘回來,老臉笑開,很是歡迎阿傘的到來,但同樣也問了一句,“長魚小友沒有一塊嗎?!”
阿傘只是笑笑,推說長魚有事,湯不歸臉上不免有失望之色,阿傘見此,才恍然記起,應該又到宣威秘境開啟的日子了。沒有長魚,湯不歸自然不會邀請阿傘進入宣威秘境,但府裡擺上了酒桌,說是友至遠方來,當要不醉不歸。
席間,阿傘才驚覺湯靜雅是與以前不同了,阿傘拿出的酒極烈,湯靜雅又多喝了一些,很快就醉倒了,老管家和湯夫人一齊將湯靜雅扶回房去,一時間酒桌上就只剩兩人一貓。
湯不歸雖一副微醺的樣子,眼睛卻精明清醒,阿傘見他有話要說的模樣,也不急著告辭,低著頭安靜給白貓將撕肉。
“靜雅她沒什麼朋友……”
湯不歸終於開口說話,阿傘抬頭,與湯不歸對視,心中一震,那是一雙父親的眸子,不再是那個疏狂一世的湯城主。
“她倒是很喜歡你來著,心心念念著你來看她,這次見你,她很高興……”湯不歸拿起酒壺要給阿傘滿酒,阿傘趕緊站起。拿過酒壺,先給湯不歸滿上,再給自己滿上。
湯不歸舉杯示意,阿傘拿起酒杯,與湯不歸共飲下杯中的燒酒。
“容與小友,能否答應老夫一件事。”
“……您說。”
“日後,路過的話。來看看靜雅吧。這孩子,孤獨得很,前些年又發生那樣的事……”湯不歸像是說著與尋常的事。舉著夾菜,再慢慢嚼下。
父愛這種東西,人前人後,都藏得好好的。壓在巍峨的大山下,瞧不見。摸不著。
湯靜雅脾氣雖然嬌蠻著,但這麼多年也長大了,是個拎得清,置氣之間也有了分寸。湯不歸也就放心她代表湯家七脈回本家祭祖。哪知就是這一次,湯靜雅去了,回來時卻是帶了傷的。湯靜雅不說話也理人。躲在房間裡悶了一個多月,出來時雖還是像以前一般嬌蠻任性。但終歸讓人感覺出了不一樣。
這次祭祖發生的事,讓湯不歸發了好大一番脾氣。
因為田家弟子的挑撥,湯靜雅與田家弟子鬥了嘴,田家弟子被諷了個滿臉紅,還不了嘴夾著尾巴離開了。本來以為這事就這般小事化了,誰知第二天田家帶了曾家、梁家的幾個弟子來找湯靜雅算賬,幾個男孩子就這麼當眾欺負一個女孩子,宿天派裡多少弟子看著,湯靜雅當場就難堪氣惱到掉眼淚。
湯家其他脈的人也看到了,但記恨著寰城之事,沒人上前幫忙,反是在冷眼旁觀。其他家的弟子見湯家的人都不上前幫忙,更不會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去英雄救美。就算有幾個看不下去的,也被一旁的師兄弟拉住,低低說了什麼,那些個看不下去傢伙心中的正義感也一下子熄了。最後還是湯易塵來了,勸了和,湯靜雅一句話沒說,晚上的祭祖也不顧了,跑回了家。
湯不歸還未從湯靜雅口中撬出什麼資訊,當晚就收到本家長老責罵七脈無視祖祭的傳音。湯不歸趕緊攜妻子回了本家,本想向本家認罪,但回到門派弄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湯不歸當場翻了臉離開,至今沒有回過本家。
阿傘靜靜聽著,問道:“曾梁兩家為何要幫田家欺負一個小女孩?”再者出了這種事,門內的掌事也不應該放著不管才對,怎麼會等到湯易塵來了才罷場。
湯不歸灌下杯中酒,搖了搖頭,他也不知,他查過,什麼結果都沒有。正是什麼結果都沒有,才奇怪。
阿傘見湯不歸杯子空了,再給他續上。
湯不歸晃了晃酒杯,自嘲笑笑,又道:“如今本家的漸漸把手伸進寰城,一分地都不想留給我們七脈。等任期一滿,我們七脈便會離開宿天派的管轄地,找個清淨地方住下。這樣的話……日後靜雅要見你可能就更難了。”
阿傘訝異,湯不歸是要離開宿天派?
“湯家本就是一體,我們這一系雖弱,但還是一直守著,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但如今,他們三番五次聯合外家欺負自家人,這口氣我實在忍不下。我又沒法替靜雅討回個公道,本就委屈了她,再留在此處,靜雅會更不開心的。如今於本家、於宿天,好像都容不得我們一脈,七脈就剩幾個人,他們也不能忍。罷了罷了,尋個地方隱居也好,好在靜雅這孩子也沒什麼大志,過得快意就好。”
湯不歸說得風輕雲淡,如鵝毛飄出,但卻有千斤重。有哪個人會甘心願意離開自己的師門遠住,又有哪個父親不想為自己女兒討個公道。
阿傘忽然想起那個喜歡坐在半山青松上的男人,離家數百年,好不容易收了兩個徒弟,不過十數年,又變回了孤孤單單一個人,守著兩座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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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阿傘鼻子一酸。
湯不歸沒有注意到阿傘的變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時當真是有些醉了,多少話都是藉著酒才能說出來,“當初父親給我起名為不歸,我問他為何,他總是笑而不語。從我出生起,就沒見他回過本家。他老人家常說,人越多不是越熱鬧,而是越冷清。如今各個家族人丁是興旺了,人情味倒是越來越少了……若尋到其他的好去處,問君歸不歸?歸不歸?!”
阿傘也給自己滿了一杯酒喝下,一老一少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是默默地喝著酒。湯夫人在遠處看著。擺手讓管家退下,自己一人靜靜倚著圓柱,目光如水,去看那個喝著酒一下子喜一下子悲的男子。
人在親近人的面前,總愛扛著。
壓抑了這麼久,有機會發洩出來也就好。
阿傘則是想著,什麼時候去趟北洲。把接師父回來。但又想到兩位師伯含冤未白。師父恐怕是不願留下兩位師伯獨自呆在北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