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會在這裡再次見面啊。
陽光窸窸窣窣從窗前漏出,跪坐的少年偏過腦袋,拉長的影子延伸到狹促的門口邊緣。
他可以聽到外面鳴人和佐助的爭吵和不斷的落水聲——兩個人似乎對掌握查克拉這個主題的修煉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誰也不服誰地興沖沖跑出去修煉。
迪達拉從未見過如此狼狽時候的再不斬,在他記憶裡……卡爾老師是一個稱職的上忍,強大,神秘,是傳統意義上的忍者形象。
這一形象在卡爾變成再不斬時轟然倒塌。
……後來,他們在巖隱村的墳場時找到了光田的墓碑,是個衣冠冢,破破爛爛,不知道是哪個認識他的人建立的,更不知道那個為他堆砌起墓碑的人在聽到他的死訊時是什麼心情。
光田是個蠻開朗的人,講起故事來滔滔不絕,唯一的夢想——據他說,似乎就是平平安安庸庸碌碌活過忍者的平均壽命,然後退休,最好家裡弟弟光榮戰死,他好拿著撫卹金離開村子去旅遊,到大雪山碰碰運氣,看這個世界上會不會真的有雪女這種存在。
當時,他們還很詫異,怎麼會有人希望弟弟戰死呢。
總之,他們兄弟倆關係一直不好,誰也看不慣誰,光田喜歡看書,喜歡研究奇怪的傳說,光成在學校裡算得上優等生,他的體術是所有老師都稱讚有加的。
這個墳冢大概就是……光成幫他立的吧,他拿到了哥哥死後並不太可觀的撫卹金,那一天迪達拉他們被擁簇著回到村子時,他就站在人群中,絲毫沒有受到喊著“英雄”“英雄”人的狂熱氣氛的影響。
從來都是這樣,活著的人身披榮光,死去的人永遠長眠。
後來,等到迪達拉的血繼被公開時,那些前一秒因為他是回村的英雄而恭維他的村民們下一秒都因為他是血繼者而憎恨他,留在村子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危險,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吃到的食物裡帶不帶毒素,永遠不知道未知的角落裡會不會突然出現幾個不遺餘力想要殺死他的血繼仇視者。
他偷走卷軸的事件也在被調查,大野木指名要見他,向來有死無生的監牢在等待他。
大野木給了他一個選擇,每一步都把他逼向那個選擇。
要麼,作為迪達拉,在無謂的仇恨和真切的罪名裡死在監牢,要麼,成為影部的青龍,讓迪達拉像英雄一樣戰死,卷軸一事便從此翻篇。
……
“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迪達拉哥。”光成是這一期間唯一一個肯和他接觸的人,兩個人坐在酒館,在巖隱村,酒水可是奢侈品,這裡人少,只有在這裡他迪達拉才能感受到清閒。
“……你有力量,有血繼,而我,除了一個憎惡自己的哥哥什麼都沒有……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是我先一步走。”
“他扭捏的不像個男人,健談的不像個忍者,沒有力量,卻還想不自量力地撐起這個家……我早就長大了啊!不需要他再這麼不自量力地拼命了。”
“他怕死,所以做了傷亡率最低的醫療忍者。‘臭小子,不要笑話我不像男人,我還要領薪水,我不知道我如果死了你會活成什麼樣,打個比方吧,你見過陰暗街角的死老鼠嗎?’這就是他的原話。”
光成拿起酒杯將裡面辛辣劣質的液體一飲為盡,有些醉醺醺了。
“我是那樣憎惡我的哥哥,他也是那樣的憎惡我。在這樣逼仄殘酷的生活環境裡,容不下兩個爭食的猛獸,於是他選擇成為了更弱勢的一個,一個醫療忍者,不需要等到畢業做危險的工作就可以有收入的醫療忍者,然後供養另一個可能要早早死掉的小鬼。”
“他憎恨我,因為有我在,他沒有辦法做到讓我自生自滅,沒有辦法不受制約地好好隨心所欲地生活。我也憎恨他——僅僅是比我大兩歲,我寧願他讓我小時候就死掉好了。我憎恨他。”
“……但我又始終無法忘記小時候,哥哥帶我去給爸爸媽媽上墳,他把一天裡偷來的唯一一個饅頭掰了一半分給我——他為了這個饅頭被打的半死,但我卻能不勞而獲,半個饅頭實在太少了,吃完我還在哭,於是他把剩下半個也分給了我,他一天除了偷饅頭時咬下去的一口外,什麼都不吃,所以後來就算他想成為忍者,身體條件也不會允許。”
光成慢慢地說,“我早就應該死掉了,不連累任何人地死掉。哥哥總是嘲笑著說:‘小鬼,我辛辛苦苦養你到這麼大,你卻選了這早死的行當,到頭來,我終究是做了一筆虧本生意。’……但是我從來沒想到,先死的人會是他。”
迪達拉麵無表情地閉眼,良久後睜開:“所以,你叫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我被仇恨吞噬了。”光成說,“除了去憎恨,我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做不下去。從鬼人桃地再不斬到大野木,我憎恨這個村子,這裡的一切都能輕易讓我痛苦不堪。”
“你要毀滅這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