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茲納先生艱難地把目光從忍者們沾滿血腥的兵刃上移開,努力說服著自己如果沒有他們躺在血泊中的人也許就是他自己了。
可是……可是他們還是孩子啊!
但是看他們很快平靜下來的剛毅神情,似乎殺戮絲毫不能帶來負擔……哪有這樣的孩子呢,掌握著可以隨隨便便殺死普通人的力量,這才不像孩子,倒像沒有感情又頗為趁手的工具,戰爭工具。
在這個混亂的年代,一般發動戰爭都是從忍者入手的,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風氣,當然,也並非沒有從海外學成回國的文人學士對好戰之風表示反對,只不過……當好戰成為實質性的導火索,戰爭爆發,死亡人數太多時,那些故去的生命就漸漸的只能化為一串或大或小的數字了,無關緊要。
況且,連忍者自己都把自己當成高效率的工具,又怎能奢求別人把他們當成有血有肉的人?
於是達茲納開始有點明白了國裡大名們對待忍者冷漠的態度了,不像他一樣深入地瞭解,如果看不到忍者們生動的形象,看不到他們鮮活的表情,感受不到他們的羈絆和熱血,那麼,利用忍者征戰擴張勢力,看著一張張呈上來的傷亡統計書時,那種負罪感會減少很多吧。
“達茲納先生,您還好吧?”卡卡西看著一直怔然的達茲納,笑著問。
達茲納一下子回過神來,看他們的表情有了變化,“我沒事……沒事。”
鳴人抿了抿唇,有些沉默的樣子:“可是,卡卡西老師,剛才那個人,已經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了。”
男人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面上,有血泊從他趴著的胸前一點點蔓延,鳴人盯著那血,感覺那血分明就像一隻噬人的猛獸,在往自己的方向延伸。
“殺死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的傢伙……”鳴人的語氣漸漸變得激動起來,“這樣子……才是不體面的事吧!我們忍者,難道不該是維持和平,保護弱者的嗎?”
卡卡西涼涼地盯著鳴人看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那麼,鳴人,你去將他埋了吧。”
見鳴人呆呆的沒有動,卡卡西嘆了口氣,笑著開口補充道:“總不能讓你同情的這個男人曝屍荒野,你說對不對。”
“……什麼時候處理完你的歉疚,什麼時候再來跟上我們吧。”
鳴人茫然地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蹲下把方才卡卡西扔下的兩個首級也撿了起來,一手一個。
卡卡西再也沒有理會他,轉身就走,佐助神色有些掙扎,卻還是強迫自己移動步伐,達茲納看著卡卡西離去的方向,也跟了上去。轉眼間,原地只剩下鳴人了,迪達拉走了幾步,停在他身前不遠的位置。
卡卡西停下腳步,佐助看他這樣,皺起眉頭:“信綱?”
“卡卡西老師,請給我一點時間。”
迪達拉輕輕嗤笑一聲,轉身喚道。
“鳴人。”
“嗯?”鳴人茫然地看他,手上拿著的首級還滴著血。
“對人有沒有威脅,不是這樣定義的。”
鳴人沉默地站在陽光底下,樹枝在半空中搖搖曳曳,垂下的樹影也搖搖曳曳,正好落在對面少年那張俊美的臉上,因為這光影,迪達拉的輪廓顯得更加深邃,連眼神裡都蒙著某種他看不懂的介質。
“這個男人,他是敵人,是敵人就意味著他會想方設法地殺死你,不在乎用什麼方式。”
“可是,他根本沒有辦法……”
“他還有手,他的手能夠拿起苦無,他還有腳,他的腳可以支撐著他找到同僚傳達對我們不利的情報,他還有牙,能夠輕易咬斷你脖頸上的大動脈,他還有舌頭,能夠在獲救以後說服其他人加入他。”
最後迪達拉說:“忍者世界本就是這樣的,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敵人,這就夠了。”
“錯了。”一直保持安靜的卡卡西突然開口,“與其關心敵人,倒不如想想忍者大戰時死去的木葉烈士們,他們連屍體都留不下,墓園那邊的地裡埋的不過是生前的衣物和被血染紅的身份牌,對他們,鳴人,你是否有主動過去緬懷過哪怕一次?”
鳴人渾身一震,卡卡西冷笑一聲繼續說。
“我比你更清楚忍者們應該如何對待敵人,這並不取決於他是否有威脅,而取決於他的身份。大戰中,有數以萬計的忍者們為了保護自己的村子參與了戰鬥,他們都比你優秀的多,有些還比你年齡小,連忍者學院都沒有讀完就來參加戰鬥了,最後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回到了村子,剩下三分之二的人被永遠留到了戰場上。他們的屍體任人踩踏,不論敵人還是戰友。他們的命,誰來珍惜?”
鳴人啞口無言,“戰爭……為什麼要有戰爭呢。”
“看看你手心裡的血。”佐助忽然冷冷開口,“你發過誓,絕不會拖我們後腿。而你現在,在做什麼呢,你又是以什麼立場因為一具屍體指責我們的呢?”
“敵人……嗎。”鳴人沉默半晌,點點頭,“你說得對。”放下手上的頭顱,他衝著前面四個人撓著頭笑笑:“我實在還是不夠……成熟,對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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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點點頭,達茲納在一旁久久地沉默,又聽鳴人堅定地開口——
“我以後當了火影……一定讓戰爭,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
話音剛落,場面便陷入了一片寂靜的尷尬中,迪達拉深深看了鳴人一眼,突然笑了一下,開口打破僵局。
讓戰爭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嗎……稍微,有些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