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揚聲讓她進來。
春花進來後,看見夏寧擱在手邊合上的醫書,神情怔了怔,忙道:“娘子要歇息了,奴婢明日再來。”
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那姿態,彷彿不是春花來尋她,而是夏寧尋她有事。
夏寧抬手扶額,出聲喚住她:“站住,回來,也不差你這一會兒了。”
春花這才回來,一臉愧疚望著她,“打擾娘子歇息了。”
夏寧的睡意也散了乾淨,指了床邊的圓凳讓她坐下說。
春花猶豫著坐下來,眼神閃躲,不敢直視夏寧,最後只得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指,小聲問道:“將軍這次換防回來,傅將軍也會一同回來,是麼……?”
夏寧安靜的看她一眼。
春花注意到了,急忙抬起頭來解釋:“奴婢不是故意聽牆角的,只是……無意聽見……”她說到後面,不免有些心虛。
當時,她本可以立刻離開。
可在聽見將軍提起南境時,她刻意停下。
這才聽見傅崇要回來一事。
夏寧嘆息了一聲,燭火之下,她的聲音莫名的溫柔,“你今日心不在焉,果真是因這事。”
春花先是詫異,眼睛瞪得溜兒圓。
她雖和荷心同歲,但臉型生得顯小,一雙眼圓圓的,愈發顯得可愛,看不出年紀。
這會兒活脫脫像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詫異過後,便是臉頰爆紅,接著紅暈又沉澱下去,眼中璀璨的光芒也一同暗淡。她的手指死死糾纏著,絞的骨節發白。
“娘子會覺得奴婢……逾越麼……”
夏寧也沉下眉眼間的神情。
她還記得,兗南鄉時的春花是個可愛、在溫柔之中長大的姑娘。
若非那場大火,那些陰謀詭計,她應當仍舊幸福。
夏寧招了招手,讓她坐在床邊,口吻聽著頗為隨意,像是日常的閒聊,可她的眼神帶著溫暖的力量,“今日我還與嬤嬤說了,你們幾個眼看著年歲在大上去,暖柚與荷心我尚能做主,但春花——”她伸手,微涼的指尖落在春花的髮間,將她頭上單支絨花簪子扶正了些,“你並不是我買來的丫鬟,你若是也願意嫁出去,你的嫁妝,單給你備厚一分,若是有看中的人,我也願意去試一試,只是……”
她語氣稍頓。
春花抬起視線,等著她繼續說完。
“只是傅崇有戰功在身,品級並不低,怕是給不了你正頭娘子的位置,為妾,你……可願意?”
夏寧視線溫暖。
不含一絲輕視。
反而這份暖意,暖的春花幾乎要落淚。
可是——
春花的臉頰瞬間爆紅,又羞又惱道:“娘、娘、娘子!您、您——想到哪兒去了!奴婢只是等傅將軍回來後想問他一聲可知嬸孃們在南境如何了!”
夏寧徹底愣住。
“啊?”
她猜錯了?
不應當啊。
傅崇對她分明有庇護之意,他至今未娶,單對一個弱勢女子如此在意,難道他就沒有半分心思?
春花使勁的搖頭,險些把髮髻裡的簪子也一同甩了出去,“奴婢這一輩子只跟著先生!一輩子都侍候先生!”激動之下,她又帶出了舊稱,說完後,對上夏寧懷疑的眼神,春花站起身,直接跪下,抬起左手三指朝天,“信女春花朝天起誓——這一生不再嫁其他男子,只守著先生一人——”
夏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打斷了春花一臉嚴肅的誓言,“你守著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