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連嬤嬤都沒有進來。
寢殿外跪著那麼多人,寢殿裡卻只有耶律珩守著,連太后都不在殿中。
夏寧喘了口氣,雙腿早已有些發軟,貼身衣物被都虛汗打溼,這會兒猛一進入寢殿,暖氣如浪似的湧來,更得燻得她陣陣無力。
耶律珩看見她進來後,暗淡的眸子生出一分亮色,他歡喜的伏到太皇太后耳邊,“皇祖母,您看看,誰來啦?”
或許是他的歡喜,讓昏昏沉沉的人有了一絲期盼。
太皇太后遲鈍的轉動視線,看向門口的方向。
夏寧還站在原地未動。
耶律珩朝她招手。
夏寧提著虛乏的步子走到床邊,雙手扶住床沿才跪了下去。
她湊近了,太皇太后才看清她的模樣,混沌的眼中生出濃濃的失望,聲音沙啞蒼老著問道:“肅兒……呢……他……還是生……哀家的……氣?竟是連……最後一面都……不來……?”
夏寧望著眼前的太皇太后。
比上一回見更瘦了。
整個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更顯枯槁憔悴。
面上的面板髮黃髮黑,已是終末之相。
夏寧忽然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原來南延頂頂尊貴的女子,在壽命終末之時,與平民百姓也一樣。
人之將死,尤顯可憐。
夏寧壓下心虛之中的燥怒,柔著嗓音輕聲回道:“他去滇河剿水匪去了,很快就要回京了,您再等等他,可好?”
她冗長無力的吐息,“罷了……罷了……哀家……撐不住了……”
耶律珩握著她枯瘦的手,哭的紅腫的眼眶再一次縈滿淚意,少年皇帝喉頭哽咽著:“皇祖母不要胡說……您肯定要長命百歲,守著孫兒大婚、親政、生子……孫兒……孫兒還在皇覺寺給您點了長命燈……您一定要……活百歲……”
太皇太后半闔著眼,真像是乏了,“那些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把戲……命數天定……皇祖母活了……這麼久……也夠了……”
少年皇帝死死咬著下唇,無助的落淚:“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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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從耶律珩手中抽出,帶著一絲潮冷汗意的手指落在夏寧扶著床沿的手背上,她的吐息已經極為艱難,“夏寧……是麼……”
夏寧頷首,又道:“是,臣婦在。”
她偏過頭,渾濁的眸子略顯的無神,卻牢牢凝住她,“你——本不配……肅兒……你可知……道?”
耶律珩驚得看去。
夏寧的面色一脈平靜,甚至還順著語氣緩緩的回道:“是,是臣婦不服命爭來的。”
太皇太后蒼白的笑了一聲,“不配不配……卻硬是要……鐵了心過一輩子……他如此……他母親如此……孽債……”她說著說著,渾濁的眸中添了怨色,“他第一次開……口像我……要教習嬤嬤……哀家只當……是他因生父……之故……對你們……這些娼的……唱的……心軟……卻未想到……他竟然被你……誆的動了……真心啊……當初……我與先帝……拆散了禾陽……與椿庭……如今……我管不得你們……”
夏寧掩飾再好,也無法掩蓋住自己臉上的驚愕。
她極快的瞥了眼耶律珩。
發現他竟是比自己還要吃驚。
耶律肅的生父是椿庭……先生?是禾陽長公主與椿庭的……孩子?
所以嬤嬤才說耶律肅從小被叫做野種……所以他名義上的父親一族不願意撫養他?
但夏寧極快壓下臉上的震驚,緩聲道:“您繼續說,臣婦聽著。”
太皇太后似是在極力逼迫著自己,令視線望著夏寧,語氣遲緩、艱難著交代:“好好與他……過日子……他既然認定了……你……你莫要……負他……待他好……些……肅兒……不易……”
氣息愈發孱弱。
夏寧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眼前快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