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尚未回暖時,宋夫人忽然開口,她似是與旁人說的,可聲音實在大了些,幾乎傳進所有人的耳中:“方才韓姑娘的劍舞過後,再看這些歌舞,竟是品不出什麼趣味了。”
立昌侯的位置今年不知為何排的也前。
與宋太傅離得並不遠。
韓錦聽後,淡淡一笑,“宋夫人客氣,晚輩惶恐。”
宋夫人又是拉著她一頓誇,誇完後,收回的視線一掃,像是才注意到坐在對面一列的夏寧,恍然道:“聽說夏夫人當年的劍舞也是一絕,不知今日除夕宮宴,我們是否有幸得見?”
這要求提的實在唐突。
即便是與耶律肅不睦的宋太傅聽了後也不禁眉頭一皺,伸手扯了下宋夫人的袖子。
宋夫人抽回自己的袖子,甚至還看向上殿的皇太后,笑吟吟道:“娘娘,您說是麼。”
皇太后放下酒盞,似乎為難了一瞬,卻又有些好奇,“這……”接著便看向夏寧,眉目和善的問道:“夏夫人?”
她像是無法直言拒絕宋夫人。
當了一回無辜被迫之人。
可她貴為太后,身份如此尊貴,這般表情,在夏寧看來實在嫁的很。
有了皇太后的開腔後,自然也有幾個瞧不慣耶律肅的文官幫著開口:“聽說夏夫人的劍舞亦是一絕啊,當年一擲千金也——”
“這些話你們也好意思說出口?也不照照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安宜郡主實在聽不下去,皺著眉道:“官員狎妓可是重罪,看來幾位大人沒少往煙花柳巷之地去啊,就是不知你們的夫人可曉得?”
最先開口的幾個文官齊齊變臉。
索性他們的職位尚不足帶家眷前來。
不然家中也要翻了天。
也有官員嗆聲:“幾位大人說的不過是坊間傳聞罷了,倒是郡主何來狎妓一說,狎的又是哪門子的妓?文官清流最終聲譽,如何會自毀前——”
“哐當——”
杯盞墜地碎裂之聲冷不防響起。
眾人循著聲望去。
只看見耶律肅收回胳膊,斂了斂朝服的廣袖,眉眼間浸滿了寒氣:“不慎失手。”他略微彎下腰,拈起地上的碎片,身姿頓了頓,被他捏在手中的碎片發出細微的開裂聲,碎成更小的瓷片從他的手中墜落,他只甩了下手,嗓音冷冽似冰霜刀刃,“雖說是除夕宮宴,不必似平日那般恪守規矩,但諸位未免太過放肆。”
自他失手打碎杯盞,大殿中的絲竹之聲不敢再奏。
歌舞也齊齊停了站在原地,不敢再舞。
而在他話音落下後,殿中更是靜的連一根針墜地聲都清晰可聞。
這個男人的氣勢凌厲,甚至比上殿的少年皇帝更甚!
那些個開口的文官紛紛束手垂首,不敢再坑一聲。
倒是宋太傅站起身,衝耶律肅遙遙鞠了一躬:“賤內言語冒犯,還望將軍見諒。”
可耶律肅卻不想輕而易舉的一句‘見諒’就略過。
正要開口時,夏寧的手輕輕落在他的肩膀上。
耶律肅側首看她。
夏寧緩緩一笑,轉頭看向宋太傅,紅唇啟合,吐詞字字清晰,字句有力:“我出身如何怕是天下皆知,眾口悠悠我們也不會一一去計較。聽聞太傅大人桃李滿天下,門下若是有一二寒門學生,苦讀數年一朝金榜題名,誰不會誇一句不容易?”
她語氣不急不緩,端著一股子從容不迫,視線輕移,落在宋夫人面上時,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可為何尊夫人獨獨對我有偏見?我辛苦為自己掙來的體面,大家同為女子,宋夫人不說我一句不容易,反而處處提及我的出身,我與夫人不過今日第二面,著實不懂夫人為何如此為難我?”
夏寧的聲音沉穩,並不曾故意提高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