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南境,與傅崇是最有益的。
陳副將軍、還有四個暗衛也被一併留在了南境。
陳副將雖莽撞了些,但在軍中備受將士信賴,他也能與眾人打成一片,尤其是在南境受了重創後,更需要這樣的人物去安定軍心、民心。
而暗衛則是用來護衛傅崇安危。
耶律肅對他手下這些兄弟,不可謂不上心。
五千精兵組成的大軍起程,南境的百姓沉默著目送,甚至還有不少人百姓抹著眼淚,亦有不少人自發跪地磕頭。
他們無法歡呼賀送,那就以無聲的跪禮來送一送他們罷!
夏寧掀開簾子,稍稍探出頭往後看去,便看見了後面跪了一地黑壓壓的人頭,場面著實壯觀,亦感動人心。
看了會兒後,夏寧才放下簾子。
這架馬車車架極大,車軲轆也極大,車架及車廂連線處還做了其他減震措施,即便行車速度並不算慢,但顛簸感也並不是太強烈。
馬車內部更是鋪設了厚厚的墊子。
但如今正值八月底,南境以外的氣候仍有些燥熱,墊子上鋪著細竹編制的涼蓆,坐上去還算涼爽。
她將視線落在角落。
有一個纖瘦的人影縮在角落裡。
頭埋在膝蓋裡,團成一團,像是個受了驚的鵪鶉。
夏寧也不刻意與她搭話,隨口問道:“按這行軍速度,明日午後就可抵達兗南鄉,到時會在兗南鄉短暫停歇,你可要隨我下去看看?”
那人影搖了搖腦袋。
她只稍稍動了下,身上的衣裳晃盪的厲害。
彷彿寬大的衣裳之下,瘦弱的只剩下一把骨頭。
臨出發前,娘子軍的扈大娘等人得知夏寧要將佟春花帶走,便主動前來替佟氏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收拾了一番。
清洗了髒亂的髮絲,擦乾後又幫她梳起年輕婦人的髮飾。
她們臨時拿來的衣裳套在佟氏身上寬大的像是個麻袋,時間緊迫,只拿針線收了下腰身,不至於看著太不像話。
即便髮髻整齊、身著八成新的衣裳,但佟氏身上那股子枯暮的氣息卻揮之不如,如一個行將朽木的老者,渾身死氣沉沉,毫無求生的朝氣。
夏寧淺淺嘆了口氣,又問道:“你母親可曾安葬好了?”
佟氏這才抬起頭,眼窩深深凹陷,眼中卻毫無神采,嗓音更是沙啞的厲害,也不知是又多久沒有開口說話了,“安葬了……”
夏寧循循善誘,耐著性子,溫柔著語氣:“與其他嬸孃道別不曾?”
佟氏再一次將腦袋埋入膝蓋之中,壓抑的聲音傳出:“我沒臉再見她們……”
夏寧輕笑一聲。
有些散漫的,嘲諷的。
倒是引得佟氏抬頭看了眼。
夏寧託著腮,斜倚著身子看她:“你最不該沒臉見的不應該是我麼?”
見佟氏整個身子都僵住了,臉上迅速湧現悔恨懊惱之色,這一刻動作倒是極快的往馬車外衝去,手已經摸上了簾子,下一瞬就要從馬車裡跳下去。
夏寧這才不慌不忙的叫住她:“哎哎哎!行軍速度這般快,馬車四周都有騎兵護行,你這麼一跳下去,立刻就會要馬蹄子給踩死——”
她故意拖了會兒音調。
就看見佟氏的背影頓住了。
手也依舊停留在簾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