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謝安打算回房休息時,路過一片臨時圈出來的院子,無意撞見耶律肅正坐在院中,謝安換了一個方向,再次回來時,手中提著一壺酒,一手捏著兩個酒盞。
“酒雖是穿腸毒,卻也能一醉解千愁,喝幾杯?”
耶律肅掀起眼,哼笑一聲,笑意未達眼底,周身縈繞的孤寂更是濃郁的揮散不開,“明日大軍啟程回京。我若醉酒,你猜京城的那些王八羔子會說什麼,”他眉眼神色極淡,“是悲傷過度以酒解愁,還是驟聞喜訊酣暢夜飲?”
傅崇只答了他最前面一句話:“以你的酒量,就這一壺酒怎會醉。”
耶律肅掃了酒盞一眼,清冷的嗓音響起:“那還不倒?”
傅崇淺笑著應下。
兩人面前,各擺上酒盞。
拔開酒壺木塞子,單手提壺,清澈的酒液倒入盞中。
低劣的酒香頓時散開。
北方喝酒不像是南方講究精緻,用的是小酒杯,一小杯下去才夠潤個喉嚨。北方大多用海碗,敬一盞酒,咕嘟兩三口方能喝完。
酒盞盛量大,酒自然也差些。
四五盞下去都喝不醉人。
只是微微有些醉意。
耶律肅捏著滿滿一盞的酒盞,盞面酒液微漾,映出南境一輪圓月,不甚清晰,他盯了片刻,遲遲未喝下,忽然開口說道:“他——也算是解脫了。”.caso.
傅崇飲酒的動作頓了頓,心中自是明白這個‘他’是誰。
將軍與皇室的關係諱莫如深,鮮少提及,因禾陽長公主一事生了嫌隙後,將軍與淵帝更是不和。傅崇不敢隨意接話,只是看著他飲盡後,將酒盞斟滿。
又一杯下肚,耶律肅啞著嗓音,臉色靜默如一潭死水,繼續道:“他的後半生光顧著在忌憚、重用我之間搖擺不定,臨到……了,最後還要計算我一次。”
傅崇應道:“是六皇子諫言將率領三萬大軍的人換成何指揮使。”
耶律肅一口飲盡,將酒盞丟在石桌桌面上,刺耳的脆響聲隨著酒盞底打轉兒遲遲不停,“呵,六皇子?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他懂得什麼?”
傅崇卻道:“生在皇室裡的小毛孩,怎可能不懂。”
耶律肅細想一瞬,扯了下嘴角,“也是。”
便是他不懂,他身後的那些權勢、大人也會讓他懂得,如何去操作這個龐大的帝國,又要如何利用他這個驃騎將軍穩定朝局,又要如何戒防他生出叛逆之心。
一壺酒盡,兩人依舊清醒。
眼神明亮。
只是方才縈繞著的孤冷淡了些。
留著西疆那群禽獸的性命多一日,他心頭的恨更深一刻。
淵帝走的匆忙,西疆——
只得今後再找機會。
這更令他心生些許煩躁,今後可能再找不到比這更絕佳的機會了。
兩人剛要談及西疆之事。
耶律肅忽然住口,起身朝著身後走去。
緊閉的門扇恰好拉開,夏寧恰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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