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視,不知是誰先收斂了視線。
無聲的安靜被打破。
耶律肅從微薄的晨光中走,周身的暖色褪色,渾身只餘下冷色,“繼續躺著,別起來。”
他快步走至床邊,言簡意賅。
夏寧停下了起身的動作,依從著復又躺下去。
他在床畔坐下,常年持劍持鞭的手此時卻仔細周全的替她蓋上被子,眼神卻未看她一眼,言語極冷道:“這會兒倒是肯聽話了。”
夏寧眸色平靜,這份冷靜令她面上的妖冶之色淡了許多,“要與閻王小鬼搏命,自然要聽話些。”
她不笑,面上不刻意繃著冷色,就這麼躺著,氣息舒展著,彷彿她本性就該如此。
耶律肅收回自己的手,淡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聽我的話只能保命,若想活的能跑能跳,還需要聽謝安的話。”
夏寧眉眼一怔,有些錯愕的看向他:“謝先生也來了?”
謝安是府醫,還是毒醫,理當不會隨行。
且軍中也有軍醫。
耶律肅:“我率親衛先行趕來南境支援,謝安隨大軍還在後面,過幾日就能抵達。”
大軍……?
夏寧皺眉,疑惑道:“但大軍不是已經全軍覆沒了麼……圖赫爾她——”
話尚未說完,耶律肅冷氣森然的眼神射來,“你聽誰說的?景拓?”說著,語氣冷似一把把鋒利小刀,“是啊,你們以師徒相稱,他百般護你周全,這些事他竟然也不瞞著你。既如此,你又為何要背叛他留在南境?”<.caso.
這段措辭,她如何能聽不懂話外之意。
心目一時情緒錯亂。
服侍他的三年之中,她也曾用心動情過,一環環的心思耗在他的身上,只為讓他為自己動情。
以前他何曾這般計較過這些事。
可如今卻是情根深種了。
只是啊……
是否太遲了。
夏寧面色淡淡,掀起眼瞼,杏眸中微波漾起,眉眼間的風情又起,似是又變回了以色侍人的外室,“將神這話……”她嘴角漾起,似笑非笑,“難不成是醋了?”
吃醋?
他?
耶律肅臉色驟然蒙上一層霜寒,直接站起身,袖子甩的帛錦作響,視線睥睨,視她如視一個可隨意拿捏的奴僕:“夏氏,切勿忘記你的身份。你仍是我的外室,卻與其他男人苟——”
夏寧嗓音清冽,視線毫不畏懼的迎上去:“將軍莫忘了,外室夏寧已經死了!”
針尖對麥芒。
誰也不肯服軟。
耶律肅眼底卷席暗色,但尚存著理智,顧忌著她身體孱弱,剋制著怒氣。
欺身逼近,粗糲的手掌將她的臉頰捏住,吐出的氣息灼熱,暗啞著嗓音質問:“告訴我,你如今是誰?這具身子又是誰的,說!”
夏寧將他的怒氣一覽無遺。
越是這樣,她卻是心涼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