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肅幾乎要冷笑出聲。
都到了這個時候,淵帝竟然還想著要將責任推卸給他?
他拱著手,語氣極淡的回道:“陛下命臣守住難民營,難民營疫病未止,臣若過多過問魏遠縣之事,陛下會如何想我?文武百官會如何理論於我?但三千人性命危在旦夕,臣便擅自做主,將獻方的夏氏、治疫頗有幾分自信的顏太醫一併送去魏遠縣,若魏遠縣的疫病能有所好轉,再由何指揮使上報懇請陛下收回成命,那才是名正言順——”
他稍作停頓,淡漠的語氣急轉直下,透出幾分狠色:“卻不料其中有小人作祟!還請陛下明察!”
明察?
他還能明察什麼?!
太后將萬民傘送到他的面前,斥責他對耶律肅一黨疑心過重。
耶律肅緊接著地上被扣下的密函,有證有據,足以說明何青雖是抗旨,但絕非是目中無人擅自做主。
而那夏氏——
更是幾次番提醒他,若無夏氏獻方,疫病絕不會這麼快就得到遏制!
就差明擺著說他判錯了案,險些造成一場冤獄!
淵帝的面龐火辣辣的疼。
胸口一陣陣悶痛。
面上卻還要維持心寬明理的帝王之尊,“竟是這樣?!那起子小人竟敢謊報疫情隨口攀誣朝廷命官!還妄圖矇蔽於朕!”說罷,厲聲下令:“傳朕口諭,禁軍統領、魏遠縣縣令等涉及魏遠縣一概人等,立死罪!不必等到秋後問斬,當場處死!”
“將何青等一行四人無罪釋放!”
兩道口諭頒佈,內官自然應下。
耶律肅等了等,卻並未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拱手再次開口,只叫了一聲陛下。三
並未多說其他。
只是將手中的密函雙手託舉起來。
但這已足夠表明他的態度。
淵帝看著耶律肅微微躬身,不曾直視自己的姿態,眼中冷意迸現,才繼續說道:“何青抗旨在先,但治疫有功在後,念其一心為民,現官復原職,賜他斛珠一顆。另夏氏獻方有功,抬其為良民籍,賞白銀百兩,其餘二人,皆賞白銀百兩。”
其中,獨獨跳過了一人。
耶律肅。
說完後,淵帝又問了他一句:“你看,如此可滿意了?”
聽不出喜怒。
耶律肅對這位陛下早已灰心喪氣,不再有任何指望,對他這些挑撥自己情緒的手段並不在意。
他的功勞,整個京城都知曉。
他淵帝,難道真能不賞他?
不過是在此時挫一挫他銳氣罷了。
耶律肅淺淺躬身,“臣替夏氏謝陛下恩典!”
淵帝擼著鬍鬚,似笑非笑:“將軍就不替你的舊部謝朕恩典?”
“何指揮使乃朝廷正四品武將,效忠陛下、南延,如何輪得到臣替他做主謝恩。”
耶律肅答得一板一眼。
淵帝笑了一聲,口吻和藹道:“好了,若無事就早些離宮去接人罷。”
耶律肅後退三步後,才轉身邁著沉穩的不乏,離開甘泉宮。
在甘泉宮門合上的那一瞬間,茶盞擲地的聲音猛地響起。
嚇得門口的侍從跪了一地。
死牢的日子並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