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肅尚未入宮,就得了何青等人被下大獄的訊息,卻中途並未進入京城。
陸元亦不解,只得驅馬追上。
等到回了難民營後,陸元亦才敢詢問:“將軍,為何又不入宮求見陛下了?”
耶律肅揹著手,身披玄色狐毛大氅,踱步走在營中。
冷冽的目光投的悠遠,清冷的嗓音伴隨著一團團霧氣,“你說押解入宮的都有誰?”
陸元亦思緒片刻,很快答道:“城門士兵來報,有何青、夏姑娘、謝先生、顏太醫這四人。”
“可有程乙?”
“倒是不在其中,但程乙本就是暗衛——可他在魏遠縣也是露了面的,難道是疫病為好?也不對啊……謝先生都入京了,程乙寸步不離先生,為何不在?”
耶律肅卻不回答他這一連串的問題。
只吩咐下去,密切監督城門進出之人,一旦發現程乙入內,立刻就要來報。
何青行事縝密,程乙不在其中,許是留了後招。
他到時再入宮也不晚。
這個夜晚,無人安枕。
甘泉宮的寢宮內,時至半夜,淵帝忽然驚醒,驚慌失措的雙臂一陣亂揮,睜開眼後氣息不勻,滿頭都是汗水,沿著蒼老的面頰滑落。
此時的淵帝,看著竟是比白日更老了許多。
內官聽了動靜,連忙舉著燭火進來。
蹲在龍榻旁,小心翼翼的道:“陛下?”
淵帝任由另一名內官替他擦拭額頭的汗水,嗓音無力、暗啞,“明日,明日召耶律肅入宮來見朕!”
提起這個名字,他眼底更是一片驚色。
夢境之中,他看見耶律肅——
反了。
全天下的人都站在他那一側,謾罵他是劊子手皇帝!
四千個冤魂纏繞著他,幾乎要了他的性命!
內官見淵帝面色驚魂未定,越發柔和的聲音,徐徐勸道:“奴才記下了。陛下,時辰還早,陛下再躺下睡會兒罷。”
淵帝緩緩躺下,精神已然支撐不住。
才要閉上眼,卻又掀開,冷不防開口:“二皇子如何了?”
內官猶豫了須臾,才不忍道:“二殿下已出現了腹瀉之兆,人也愈發削瘦了……”
恐怕,時日無多了。
這句話,內官如何敢說。
淵帝皺起眉心,思慮重重。
鬢邊的霜白刺目。
他低聲呢喃著:“朕下那屠村令真的錯了?這是上天在懲罰朕麼……一場疫病賠進去兩位皇子……還有耶律肅在虎視眈眈……”
身旁的內官聽見最後一句話,嚇得連忙伏下身去。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無聲。
淵帝已然睡著。
這一夜噩夢連連,次日晨起,淵帝心情本就不佳,面色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