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系的都城炟赫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背靠蕭合、力騫兩座大山,東南面有焦水環繞,雖然離碩靈邊境較近,但還有久闔關這一要塞護持,也是名副其實的固若金湯。
只是到底深入內陸,地處西北之境,氣候就沒那麼宜人,夏季短暫,靈系都城炟褳才剛剛下了一場涼雨,管侖的掖星院各屋裡就已經放上了火盆。
這一夜漫天無雲,還要格外清冷些,管侖剛和兩個訪客道別,站在廊下看著徒弟彥始替他送客,這場談話花了他整個下午的時間,此刻也覺得有些神思倦怠,準備回淨室休息。
剛要轉身,忽然一頓,管侖極慢極慢的抬起他那異常纖弱的手臂,捂在心口,一陣來源不明的劇痛,讓他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變得更加灰白。管侖在廊下站了許久,直到徒弟彥始送完客回來,他還一動不動。
彥始大驚,奔上幾步扶住管侖,連聲問他:“師父,你怎麼了?我給你喊大夫來!”
管侖垂著的頭顱微微一搖,緩了一緩才抬起頭來,看了彥始一眼。
彥始這才發現,他明明無比痛苦的師父,竟然是在無聲的笑著。
今夜格外森冷的月『色』下,那一抹笑無比的扭曲,帶著猙獰,彷彿鬼魅一般陰沉詭異。彥始登時心驚肉跳,不知所措的顫聲道:“師父,您,您這是…”
管侖深吸一口氣,直起身來,神『色』已經恢復正常,淡淡對彥始道:“我沒事了,扶我進去吧。”
彥始看著管侖,怔怔不動,彷彿剛才師父一閃而過的獰笑,只是他的幻覺,令他混『亂』,直到管侖出聲詢問,他才趕緊告罪,諾諾送管侖往淨室去,卻絲毫不敢提自己剛才出神的原因。
“喲,你不會就這麼突然死了吧。”兩人才走了兩步,忽然從走廊另一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循聲一望,一片紫『色』衣角一晃,統現負手從梁後轉出,管侖剛才的樣子他都看在眼裡,此刻頗帶著探究的目光看著他。
“你沒事情做啊,統現。”管侖只瞟了他一眼,扶著彥始的手繼續往前走,對他的話毫不理會。
“有,”統現溜溜達達跟在後面,答得非常坦然,“桓康王讓我去練兵。”
“那你怎麼不去?”
“我不想去。”統現跟著管侖踏進淨室,拉過一個蒲團坐下,毫不客氣。
管侖這才瞟了他第二眼,他心裡清楚,統現說的是實話。統現以研轍殿護庭軍隊長的身份投奔了碩系,碩系高層自然是希望他拿出大名赫赫的研轍陣法來。可除了最開始呈出了本陣發集要之外,統現一直十分敷衍。
不過也就是靠這本陣法集要練出的碩系部隊,在部分戰場還真的略有建樹,起碼打了靈系一個措手不及。這讓碩系高層對統現更加另眼相待,許多事情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管侖知道,統現的心思遠不止此。但他也多說,只抬手一揮,房中火爐裡的火立刻旺了起來,他也坐在蒲團上,閉眼感受銅柳剛火的溫度,緩緩調息片刻,感覺自然力充沛了些,才突出一口濁氣道:“你還是當心些。人最可貴的就是有用。“
統現自然聽得出管侖的意思,不置可否的低笑一聲,又轉回話題:“你剛才到底是怎麼了?那個最危險的部分不是已經過去了麼?”
“和那個沒關係。”管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薄唇山帶著些許歡欣喜悅。彥始看在眼裡,莫名覺得害怕。
這笑,幾句就是他前面在廊下管侖無意漏出來的那樣,森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