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來俊臣說文茵縣主去截殺周興了,白元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是想……”
“周興刑殺了數千人,他流放了,在路上被仇家報復殺了,這很合理吧?”來俊臣挑了一下眉毛。
“但你讓文茵縣主去幹這事兒?”
“那怎麼了?是文茵自己要去的,她要手刃仇人。”來俊臣湊近了他,“我跟你說,大唐的仕女,可彪悍著呢。”
原來昨晚文茵縣主不在東院,所以你趕忙把周興夫人弄過來,白元心想。
不過文茵縣主這變化也忒大了,白元一時轉不過來,在他的印象中,文茵縣主還是那個滿臉驚恐,戰戰兢兢的可憐女孩。她是親王的女兒,不管以前多麼尊貴,進入地宮後的日子肯定不啻於煉獄中的煎熬。
幸好她沒死,總算是熬過來了,還親眼見到了仇人周興的慘相,現在,聽起來這位嬌滴滴的女孩還要親手宰了周興?
想不到啊,太出人意料了,女人的變化可真大!
白元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來俊臣又是圖什麼呢?他派人護著文茵去路上截殺周興這事兒如果敗露了,那可是大罪。他玩弄周夫人也小心的避開文茵,似乎很在乎文茵的感受。這廝不會只是因為看上了文茵縣主的美貌就這樣吧?
“確實沒想到縣主如此彪悍,不過你倒是真寵她啊。”白元試著探詢來俊臣的動機。
來俊臣很爽快,直接向白元道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不是寵,是高攀人家,我如果能跟文茵聯姻,我來家可就從此改變血脈和氣運嘍。”
“有這麼誇張?”白元不明白一個家族遭難的親王女兒還有這麼大的剩餘價值。
“那是自然,你知道在這個大唐,所謂權勢真正的奧秘是什麼嗎?”來俊臣手指輕敲桌案,“是成為門閥士族。”
“大唐的繁盛,實質就是門閥士族的輝煌。”
“大唐的天下怎麼來的?太宗打下來的。太宗為何年紀輕輕就能立下不世之功?除了太宗自身確實有兩把刷子,關鍵還是背後的根基雄厚啊。”來俊臣用手指在桌上划著,“太宗的曾祖父是隴西郡公,在前朝已經受封為唐國公。知道我們為何叫大唐了吧,就是人家的爵位名稱演變來的。”
“太宗祖父承襲了唐國公的爵位,還被封為柱國大將軍,兵權在握。”
“到了太宗父親這一輩,就是高祖皇帝,更不得了,七歲就襲封唐國公。七歲的孩子,再聰明伶俐,能懂個屁啊,就是國公了!”來俊臣一臉不忿。
“高祖還是皇親國戚,前朝太后是他姨媽。這樣的身家做官如喝水,高祖長大後歷任三州刺史和少卿,我來俊臣蹉跎至今還夠不上人家一根腳趾頭,這就是命兒!”
“起兵前,高祖擔任太原留守,太原可是軍事重鎮,高祖手握重兵盤踞於此,太宗統兵征伐四方,又特別能打,所以群雄逐鹿到最後,是李家眾望所歸得了天下,做了大唐皇帝。你想想,如果沒有數代積累下來的根基和人脈,哪來的眾望所歸?”
“豪傑雲集的瓦崗寨也有雄兵良將,也很能打啊,怎麼就垮了?沒李家這種底蘊啊。天下是亂了,各個大家士族盤根錯節的勢力可沒亂,他們怎麼會擁戴一個草頭王做天子呢?”
“所以,到頭來,這朝代由隋變唐,這天下由楊家的變成了李家的,煬帝的女兒做了太宗的妃子,那些大家族們不過是換了一個新的領頭人而已。”
“這麼說,改朝換代只是表象,天下大勢其實在這些大家族的手中。”白元說。
“正是如此,不過大家族也有興衰,歷經兩朝,如今最顯赫的門第就是……”來俊臣扳起手指。
“隴西李氏、幷州武氏、晉陽王氏、皇城長孫氏這四大家,曾經的高家、崔家、盧家、鄭家、馮家、賀蘭家也榮耀過,但如今都沒落了。武氏因太后一人而崛起,現在無人敢違逆太后,武氏也成了當朝最有權勢的門第,但根基尚淺,在世家大族眼中,武氏只是個暴發戶,太后又是個女人,誰知道能持續多久。”
“像晉陽王氏,已經沒什麼權勢了,但自恃名望,王氏族長王詵依舊對我迎娶他家的女兒百般不願,這老東西!”來俊臣恨恨的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