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北角,鎮魔司署地。
終於結束了搜尋和勘查,鎮魔師們將許郭村唯一的倖存少年帶回來了,按照大統領的吩咐,少年被關進了丹房。
丹房的地面是伏羲八卦圖,青銅鶴嘴中輕煙嫋嫋,少年坐在一張竹木床上,目光直直盯著腳下的陰陽圖,始終不眨眼。
三更了,丹房門口,一個身著黑紅袍服的鎮魔師坐在一個方凳上,不時透過牆上的監視孔來窺視屋內。
見少年宛如木雕般呆怔不動,鎮魔師打了個哈欠,嘟囔道:“這孩子明顯是驚駭過度,被嚇傻了,大統領也真是,將一個孩子投入丹房,還讓我們不睡覺輪番盯著,圖什麼啊?”
隔了好一陣,他將眼睛又湊向監視孔,突然被嚇了一跳,身體本能的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丹房內,少年慘白的臉恰好對著監視孔,雙眼漆黑。
這種監視孔設定得很隱蔽,怎麼會被一直呆坐的少年發現呢?
鎮魔師心臟咚咚直跳,他畢竟是個修行者,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重新觀察。
他發現少年雙眼的漆黑中漸漸生出了一點兒猩紅,好像要滴出血來。
怎麼回事?鎮魔師幾乎將眼球貼在監視孔上了,心想要不要現在就去稟告大統領?
少年眼中的兩點兒猩紅已經濃如凝血,在鎮魔師猶豫的片刻,少年的眼珠湊近了另一端的監視孔,凝血突然迸發,化作猩紅的線,瞬時穿過內建折射鏡的監視管道鑽入了鎮魔師的眼球中。
鎮魔師身子一凝,腦海中騰起一片殷紅,他的記憶湮滅了,意志和情感消融了,殷紅很快轉化為黑暗。
鎮魔師為人的一切都被抹除了,他成了一具活死人,短暫陷入了虛無中,直到雙眼中亮起了紅光,鎮魔師才重新動了起來。
他退後一步,離開了監視孔,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和手掌。然後他緊緊握起拳頭,直到指甲刺破了掌心,痛感讓他停止用力,掌心的傷口很快消失了。活動了幾下之後,雙臂的力量漸漸運用自如。他深吸了一口氣,丹田氣湧,半生的修為還在。
隔壁,少年的嘴唇彎曲成一道弧線,鎮魔師的臉上便跟著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少年抬手握拳,鎮魔師便也跟著抬手握拳。
燭火搖曳,鎮魔師的眼中有著和少年一樣的猩紅光茫,兩具截然不同的軀殼,承載著同一個特殊生命體:黑子。
黑子最初的軀體在穿越無垠的星際時已經被焚燬,落入猰貐山谷中的黑子,只剩一點兒猩紅光斑了,無比虛弱,他蟄伏著,終於捕捉到一頭臘鹿並寄宿在鹿的體內。
就在他掌控著鹿身開始在山谷中行走的時候,一頭令人驚駭的巨獸突然出現了,一下子就將可憐的臘鹿碾成了肉泥,黑子化作一團紅光掙脫而出,那巨獸竟然能鎖定他並一路追趕,直到進入了一座人類聚集的村子裡……
如今,黑子儘管身陷囹圄,但他已經不慌了。
……
笠日清晨,來府庭院中的樹冠上,幾隻灰喜鵲飛來飛去,鳴叫不休。
來俊臣這兩幢宅院中栽有槐樹、榆樹,還有綠竹,高低搭配,錯落有致,所以總有各種鳥兒來棲息。
一頭通體雪白,只有翼尖是漆黑色的鷂鳥自空中落下,立刻驅散了嘈雜的喜鵲,院內安靜了。
院門開啟,來俊臣邁步進了白元這邊的院子,他腳步輕快,直奔正廳而來。
白元此刻已經在廳門口了,他正仰頭看著那隻鷂鳥,鷂鳥也歪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