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矇矇亮,寒續和白琉衣已經離開了商業區,去往萬渝城三大貧民區之一的風渡貧民區。
兩人的身份資訊還沒有搞定,但是汽車張流已經安排妥當,按照他們透過“千里傳音卡”的達成的約定,停放在了風渡貧民區於商業區交界處加油站旁的停車站。
在這個風頭浪尖,雖然兩人各類資訊都沒有辦妥,但是張流給出了保證,萬渝城各單位,沒有一個人會來調查他們這輛汽車,就算是要出城進城,也不會有任何警察和護城軍詢問相關資訊,他們可以放心大膽地駕駛。
這是一輛普通的藍色野馬牌汽車,得功於張流,萬渝城是現在難得的治安還維持在正常狀態的城市,汽車就這麼停在空曠的停車場,也沒有人來搶奪或者打砸。
踩著滿地的垃圾碎屑,明明還是春天卻有幾分秋的悲涼,重新戴上了口罩的兩人駕駛著汽車,沿著這條連通了人類兩個階層的公路,從商業的繁榮駛向骯髒,從平靜,駛向寒續回憶和傷感的中心。
如果不出意外,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回萬渝城,此番離開,或許再也不會回來,或者說,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兩人都很是傷感,心情沉重。
汽車行駛在坑坑窪窪略顯顛簸的道路,兩側的景色越來越荒涼,悽黃的岩層還有山地散落在黃蛇一樣的公路兩側,向著後方不斷地滑去。
這條路寒續走過無數次,這是進入商業區的唯一路線,他很多次透過這條線路到達商業區去興風作浪,也是透過這條線路,和柳倩文有過一次戰史館的約會。
寒續的呼吸略長。
坐在副駕駛座上,白琉衣看了一眼身側駕駛著汽車,從今天出發開始就保持著沉默的寒續,面無表情的臉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昨天還一切正常,但是來到了萬渝城之後,兩人似乎是在參加葬禮,肅穆、莊重還有傷感,一系列和悲傷掛鉤的情緒在身體裡裡外外糾纏。
風渡貧民區對寒續來說意味著什麼,作為當初危難關頭和寒續相伴左右的夥伴,她很清楚,所以她也能理解現在他盯著前方路面時,那渙散無神的眼神。
想到那個她不太瞭解,但是對寒續來說,卻在人生留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女孩兒,白琉衣的心裡,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情緒。
柳倩文死後寒續從來沒有提過這個名字,似乎有關於她的一切都已經從他的心裡消失,可是白琉衣知道,有些人有些話不說,只是因為不想說,是因為不適合,不是什麼情感,不是什麼思念,都可以掛在嘴邊,都會表現在臉上,從小就揹負著父親消失,而又飽受母親痛恨和折磨的白琉衣,很明白這點。
寒續是個很會自我保護的人,關於柳倩文,關於劉嬸,一直是他心裡的痛,是他一直的思念,他只是習慣,把這一切深埋罷了。
對於那個三字女孩兒,白琉衣從不曾去碰觸,也從未在寒續面前提過她的名字,問過她的故事,因為她不喜歡,人類最基本的自私和佔有慾讓她不希望那個人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在意的男孩兒,只是她也知道,她肯定是個好女孩兒,是個無辜的女孩兒,是個命運不該如此的女孩兒……
再看了一眼寒續神情凝重,還有淡淡愁緒的側臉,白琉衣便收回了視線和心神,從口袋裡摸出凌風神紋卡,仔細地觀察著,在心中預設後面的繪製方法,只是看似認真,這一次,實際上卻怎麼也無法全神貫注。
……
……
汽車正式駛入貧民區後便開始減速,慢吞吞地在這破敗凋敝的腐朽城區裡爬行,四個黑色的車輪在風中碾壓起來一片黃沙,漫天而起的沙塵,仿若一條腰帶在地面飄舞。
清晨,但已烈日炎炎,這幅場景,卻略顯蕭索。
貧民區所有房屋的門窗都緊閉著,似乎恐懼就在烈日之下,而房屋的牆壁和門窗就是惡魔的隔絕物,屋內那封閉狹窄而沉悶的空間,就能給這些愚昧可憐的低等民們帶來內心的安寧。
白琉衣看著貧民區的景象,雖然半個人影都有看到,她卻看到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躲在這些斑駁牆壁的後面,在末日下顫慄,想要變成老鼠,以為只要到陰暗裡苟且,就能夠偷生。
右側方有一棟已經垮塌了一半的房屋,糊上了報紙的窗戶被推開了道縫隙,一個孩童烏黑的眼睛探出,警惕而緊張地打量著他們這輛汽車,在注意到白琉衣發現自己之後,窗戶哐噹一聲,慌張砸攏。
那雙稚嫩、憔悴、慌張的眼神觸動了白琉衣,她神色略微黯然,一種名為感傷的情緒,也在她的心裡擴散。
無論上層還是下層,所有人的命,都是鮮活的生命,如果怪獸大軍的真的攻打過來,那麼這些鮮活的生命都將消散吧……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汽車慢吞吞地駛入了虛明分割槽,回到這個居住了好幾年的地方,一個個熟悉的景象一一浮現眼簾,寒續的簾繩被回憶觸動,放了下來,只露出了半截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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