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聯盟生存圈的防線隔絕了兩個世界,一片薄霧之中,留下了許多風流故事以及名人騷客詩句的沿海小城,在三百年的時間裡已經被行省的植物所覆蓋,大量的樹木破地而出,在這座古城的街道還有一座座頹坯的院落中放肆生長。
地上的青磚碎裂鋪散,翻倒的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濃郁的綠色海洋將整座城市都為之淹沒,而三道虛弱的身影,便闖入了這座人類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古城之中。
畫仙杜曼背上揹著百里寒秋,惡靨神醫走在最前方,她臉上原本的白紗布早在兩個月前便在與一群怪獸黃舞鳥的戰鬥中被撕毀,一張醜陋的臉也便就這樣無所顧忌地暴露在了人類文明斷送了的城牆外的世界。
堂堂泰斗境強者杜曼的臉色已經蒼白到了極點,渾然沒有了半分美感,也沒有了泰斗境強者半點威嚴,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人類聯盟包圍圈早已經不知道遠到了哪個地步,要想折返,就算是他們也不知道究竟需要行走多久。
在任何人的理解中,遠離生存圈這麼遠的距離,根本就是必死無疑,現在的情形看起來也的確好像是絕境,山窮水盡,人也強弩之末,但是兩人都知道,現在已經是他們這個月以來,最安全的時刻。
王古一脈的強者一路追殺他們,他們一路上沿著東邊逃亡,看似是在進入越來越危險的地方,但實際上是為了藉助惡靨神醫與生俱來的感知力量避過怪獸群體,同時讓這些怪獸成為他們最好的保護牆。
然而魯樂終歸是雪刀學院二十多年來繼雪夢三刀俠之後最強大的武師,普通的怪獸群體根本無法困住他們,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始終被咬得死死的,以至於天殘靈參就算是在惡靨神醫手裡,也因為根本沒有半點時間可以休憩而無法煉用。
這場逃亡就這樣一隻持續到今日凌晨。
身體還是精神對神醫和杜曼這等級別的強者來說也都被逼入了極限,本以為自己們這次真的要命喪黃泉的時候,惡靨神醫偶然感知到一群山魔牛正在從北向南遷徙。山魔牛乃是怪獸中極為悍勇的存在,四肢如柱,後背的肌肉中有一個牛峰,足足十米之高,儲備著大量的食物,以至於看起來仿若扛著一座大山一般。要知道,單獨一頭山魔牛的戰鬥力便足以媲美高師境的武師,何況一群成百上千的山魔牛群?
惡靨神醫當機立斷,和畫仙一起主動迎向了這群山魔牛群遷移的路線,將亂神粉這對人使用能讓人神經錯亂的藥物下在了牛群所經的水窪之中,引發了數十頭山魔牛進入瘋魔狀態。而一頭山魔牛的瘋牛便剎那點燃了整個牛群,這頭頭大山般的身影,在山林之中四處亂奔,轟得整片山野天翻地覆,驚動得方圓數十里地宛若地震。碰到了剛剛趕上來的魯樂等人之後,這群怪獸與人類之間,開始了一場生死轟擊。
就是憑藉著這些山魔牛的發狂,他們才終於暫時擺脫了追殺,逃到了這座有著悠久人文歷史,然而卻在歲月之中風化、埋藏的小城。
兩人外加一個昏迷不醒的冰卡聖,跌跌撞撞地闖入了一間滿是古韻的院落之中。
院落中央有一棵槐樹,在一側還有口井,杜曼將冰卡聖放下之後前去看了看,發現井中還有水,手中玉指朝著井水點出,精純的元氣便吸引起了股格外純淨的水,宛若一根絲線般飛入百里寒秋的嘴中。
“張秋怡和魯樂想要追上來暫時沒什麼可能,這是我們治癒百里先生的最好時機,我們兩人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可是隻要百里先生甦醒,即便狀態無法恢復到最佳,也能幫我們化解很大壓力,至少,也能透過他和陛下的功法告知我們的處境和位置。”
惡靨神醫靠著大槐樹坐下,將後背中這些日子無論是遁入泥潭,跳入湖泊,還是穿越毒沼澤地都始終牢牢護在身後,如護著自己襁褓嬰孩的天殘靈參解了下來。
通體晶瑩的天殘靈參參須水草般不斷扭動,本就擁有神智的它,直到今日也都從未放棄過對生存的渴望,此刻感受到死亡的逼近,掙扎的力度也變大了幾分,只是惡靨神醫即便再虛弱,還是足以緊緊地將它握在手中。
杜曼體內元氣稀薄,但是不敢立即坐地打坐,終止了對水線的控制之後,就這井口坐下,緩聲道:“神醫,天殘靈參究竟該怎麼用?”
“用法很複雜,需要用一百三十二味藥物作為輔料,陛下要我出發尋找天殘參我沒有第一時間出發,一方面是因為我一開始並不確定天殘靈參就在我族群中,另一方面,就是在尋找那些藥物。”
“本來藥物已經集齊,但是卻沒想到這一路的逃亡已經壞的七七八八,昨日途經歸水河,還被這些河水將最後幾味藥也捲入了河中。現在已經走投無路,只有不用任何輔藥了,至於用法,也只有用最直接簡單的方法。”
惡靨神醫一邊輕緩地向杜曼解釋,一邊將手指摁在了這頭靈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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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這個世界上頂尖的人物,就算是逃亡,面對生死,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氣度也足以讓人動容,就算是走投無路下鋌而走險地選擇,她的臉上也看不到半點猶豫不決。
濃郁的藍色光華從她的指尖出現,然後彷彿是開啟的水龍頭,帶著靈藥系專屬靈力的元氣,朝著靈參中洶湧而入,然後整個靈參的錶殼開始也跟著散發出藍色的光華。
一根根尾巴般的靈須猛烈地抽動起來,每一次抽動空氣之中都會出現一道乳白色的條紋,整隻靈參彷彿被水草束縛住的墨魚,拼命地掙扎著,而且開始傳出嬰兒般的啼哭聲。
杜曼的眉頭剎那一挑,身體幾乎是本能性地便想要彈射起來,戒備周遭有無怪獸的靠近,作為大自然中頂尖食物鏈不容共存的二虎,怪獸對於人類的態度,就如同人對鍋中食物的態度一樣。
不過她的身體很快又重新放鬆下來,因為這個城鎮和院落都是惡靨神醫做的選擇,體內本身就有怪獸血脈的她,既然選擇這裡,自然是因為她知道這裡最為安全。
藍色的鱗片開始片片浮現在神醫的臉龐之上,本就醜陋和虛弱的面色這時候就好像一張猙獰的獸臉。即便對這位神醫尊重萬分,杜曼還是無法直視地略微別開了頭。
而濃郁的生機力量,開始充斥場間的空氣。
杜曼腳邊一朵枯死的花朵,在迅速地新生,須臾之間,便宛如初春般,片片粉紅的花瓣迎風招展。
杜曼驚愕且驚喜地抬起頭,看向惡靨神醫的雙手,她手中原本的靈參已經消失不見,而是出現了一個胎兒般形狀的乳白色光體。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起死回生的手段,但是沒有哪一種手段有天殘靈參的效力強大,無論是巫派系的回生回死功,還是那些傳說中的秘法,因為他們那些起死回生的手段都需要付出代價,甚至都有著極高的風險,然而天殘靈參,卻可以做到什麼都不改變。”
惡靨神醫托著靈參,仿若剛剛完成接生的接生婆,快步地走向了百里寒秋的面前。
即將發生的事情太過神聖,就算是她這樣站到世間頂端的人物,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且百里寒秋的復生對於她們兩人對於聯邦來說的意義都非同一般,所以她的神情變得凝重,連忙站了起來。
一張畫紙從袖口中飛出,在空中靈巧地翻開,畫紙之上的判官筆從畫中飛出,握到了她髒兮兮的雙手中,鄭重地護在了兩人的身側。
治癒過程不能夠被打擾,被治療者更不允許移動,這是唯一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