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江行省地處神風聯邦東南地帶,是和生存圈防線直接相鄰的行省之一,出了行省向東走五十公里,就可以看見邊境那八十米高,連綿不絕宛若天塹的生存圈防線城牆。
北境在打仗,神風聯邦的軍隊正在連綿不絕,浩浩蕩蕩地渡過天涇嶺,聖土聯盟幾百年的和平一朝之間支離破碎,舉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不過神風聯邦作為出征方,也是這場戰爭中佔據絕對優勢的侵略者,除了接受著來自北方戰事的新聞轟炸以外,本土則維持在和平里,處於東南地帶遠離北國的宿江行省,更是一如既往地祥和。
一條名為公眉河的河流,潮平兩岸闊,清晨灰濛濛的光線灑在江面,好像天空落下的許多細小的絲線,灑入到河流。
驚動了全人類的戰爭沒有絲毫沒能影響到此地的靜謐。
宿江行省有著全聯邦最高的製造業生產水準,每年都有大量的服裝和各類電器、傢俱產品供銷聯邦各地。有數條大江大河為天然交通棧道,貨船常年川流不息。不過這條公眉河因為水不夠深,加上其長度並未出省的關係,並不是水上運輸要道之一,很是冷清。在南方已經能夠聞到初春味道的清晨,只有一條烏篷船在水面飄飄而行。
船頭坐著一個身上滿身都是金屬裝置的中年男人。
這些複雜的金屬裝置緊密地貼合在他的身軀上,恍惚間一眼看去只覺得像是尊機器人,這些機械不知道到底有多沉重,讓整個烏篷船都吃水極深,但是偏偏又格外平衡,沒有因為他坐在船頭就隨之傾斜,而他一張普通到了極點,留著絡腮鬍的臉,又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野性和男人味道。
就是這樣一張臉龐,聯邦任何人見到都會為之心顫,因為所有人都不會對這張臉感到陌生,聯邦那釋出了已經十多年而還未果的最高通緝令上,便是他的肖像。
他乃是曠世奇才,身份非凡,是十年前全世界的最強者,甚至可以稱之為有史以來的最強者——南宮蝠——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同時自己也是一怒之下滅了地陵行省王家滿門的超級大逆,他對寒續來說,就像兆伽對寒續來說一樣,絕不陌生。
此人便是地陵行省最強械師,同時也是聯邦最強械師之一——林雪痕。
如此長的贅述遠不足以概括他的一生,他這樣的超然於法律和塵世外的人物,生平事蹟可以寫成幾百本傳記,所經歷的幾乎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用最精美的語言細緻描繪。
不過對他而言,前生如何已不足為道,他即將要做的事情,將是他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事情,若是成功,要影響到的則不只是這幾百本傳記的後續進展,而是……整個人類世界的未來。
烏篷船在緩慢前行,他的手心裡一顆花生米細小的陀螺則在旋轉,一條條訊息,便從其中投映出來,形成一幕幕只有手掌大小的光影,密密麻麻的光影不斷閃爍,資訊量巨大的訊息便在不斷地更替。換成普通人,甚至是虛門老師們都驚歎的械派的大天才王眸眸在此,都沒法捕捉清楚的大量內容,卻就是以這麼迅速且暴力的方式,被林雪痕塞入腦海。
啪——
光影閃爍停止的同時,陀螺被他握在拳心,所有的投影消失。林雪痕這張任何神色變幻都能掀起聯邦風雨的臉漸漸色沉,眉頭也蹙了下來。
虛門大學兩位入學不久就當了逃犯的彭丹和龔從龍,則從篷子裡好奇地走了出來。
林雪痕雖然是械師,但是作為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存在之一,在在卦派系和靈藥繫上指點他們兩人還是綽綽有餘。所以離開了虛門之後,沒有了虛門的教育資源,他們兩人的境界也一直在提升,比起虛門的學生天才學生來說沒有落下半點,甚至因為在生死線上遊走的關係,於極限中激發出了更多的潛。如今兩人都是高等八品,只要再給一點時間,就能順利邁入高師境。
彭丹也沒有了此前時候的嬌媚和戾氣,生死磨難最能磨礪人的心智,經歷了生死之後,再加上是在她的仇家王族也隨之覆滅,她的心性便完全發生了變化,漸漸成為了一位性格溫和的女孩,眼中和兩腮是和心愛之人朝夕相處所生養出來的桃花。
彭丹好奇地看著這位神情凝重的大逆強者,問道:“林前輩,怎麼了?”
林雪痕的大敵兆伽死去時,都沒有露出什麼凝重情緒,這時候,會忽然有了情緒波動,那就說明發生的事情比起兆伽的死,更具有震撼性。
林雪痕望著緩緩倒退的水面,一條草魚從船側露出它光滑的身姿,望著魚在船激起的水紋中慢慢消失,他沉重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道:“南北戰爭,開始了。”
彭丹愣了愣,龔從龍則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後,不敢相信地再詢問了一遍,林雪痕緩緩點頭,並陳述了戰爭的發展狀況以及鬼將軍叛變的事實,兩人才在長久的呆滯之後,同時深吸了口氣。
不知所措地與林雪痕一起逃亡,為了避免暴露,他們只能始終處於與世隔絕的狀態,就算與外界有必要接觸也都能短則短,而後又迅速隱匿,所以戰爭已經爆發了將近一週,他們才得知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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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前人們所感到的震撼,伴隨著一週多來戰爭的發展而發酵,此刻一併襲入心神,這種震撼程度比起一週前接受到這資訊的人們來說,就要更為劇烈。
林雪痕並沒有他們這兩位年輕人這樣對於現實世界的感情,和對於和平的熱愛,他這樣早已超越現實規則束縛的人,所有的人類大義自然也不可能牽動他的心絃,他神情凝重,則是這場戰爭爆發,所折射出來的另一個層面。
“我以為神玄帝久久不出兵北征,是因為已經對我要做的事情猜到了一二而感到忌憚,現在看來他的確是猜到了一二,若不是鬼將軍主動投奔,這場戰爭或許幾年都不會打起來。”林雪痕眯著眼睛,聲音變得更為低沉,“麻煩。”
彭丹猶豫著,看了眼龔從龍,龔從龍則對堅定地她點了點頭。
心中打定主意,性格有了極大轉變的她,脾氣也不像以前那麼火辣,言語中多了幾分溫柔,緩聲向林雪痕問道:“您……要做的是什麼?”
這是他和龔從龍一直好奇的問題,最早的時候就問過一遍,林雪痕沒有給他們答案。
林雪痕依然是看著水面,嘴角不禁輕輕地挑起了絲若有若無的弧度,緩聲道:“再過些日子你們就會知道了。”
“再過些日子?”
林雪痕頷首,頭也不回地緩聲道:“有些人還沒到,時機也還不成熟。”
“那……我和從龍需要做什麼麼?”
“不用,你們只需要保持修行,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會知道。”
彭丹微蹙著眉頭,又看向了龔從龍,兩人此前商議的這次一定要問出結果的詢問,看來又再次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