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並看不到寒續,但是很明顯能夠知道,他一定就在裡面,並且就彷彿一棵隨時都可能折斷的蒿草,搖搖欲墜。
放眼而去,這些冰冷的汽車,冰冷的槍管,還有諸位強者冰冷的神情,讓被陽光籠罩的此地卻如逢凜冬,她這顆本來也常年冰冷的心臟沒來由地感到了閉塞,只是坐在車上,身體便好偌極度冰寒般的輕微顫慄著,兩隻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襬。
汽車的車玻璃有些泛花,車外被軍隊和學生以及諸位強者填塞著的貧瘠山水,也在她的眼裡變得極為不真實,恍惚之間,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只是過了幾十秒,劉賀便結束了交流,搓了搓手,走到了副駕駛側,為她開啟了車門,『揉』著連夜開車而酸澀的眼睛,臉上是和晨光一樣畢『露』的慶幸,緩聲道“局勢果然和你我猜的一樣僵持住了,我們來得恰是時候,你果然夠了解他……然後,軍方同意了我們的提議,希望你能做到你承諾的事情。”
白琉衣怔了怔,看著敞開的車門,行屍走肉般地下車,有些不冷不熱的晨風拍在她淨白的小臉上,鬢角幾根『毛』絨絨的髮絲柳枝般無助搖『蕩』。
這片黑山惡水的險惡之地都無法掩蓋的美在此間煜煜生輝,只是她臉上的神『色』卻沒有一丁點與她容貌匹配的美好神『色』,只微垂著腦袋,在劉賀還有數位軍人的護送下,緩緩朝著包圍圈走去。
經過何眉身邊時,何眉凝重對她微微點頭,感激道“事到如今,我雖然不想同意你這樣做,但是現在也沒有選擇,只有靠你了,拜託,好好勸勸他。”
“他現在的狀況有些危險,如果你察覺到有任何的危險,就立馬退回來,我們會掩護你的安全。”
白琉衣沒有回答,也都沒有抬頭,她自己甚至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到何眉說的是什麼話,只是看著這森嚴的場景不斷倒退麻木地邁著腿,等到恍然間再抬頭的時候,她已經穿過了包圍圈,站到了峽谷口。
兩邊是茫茫崖壁,前後還有頭頂上都是聯邦軍人以及密集的槍口,而前面十多米處是輛陌生的皮卡,車裡,裝著的是她幾乎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
一年前,萬渝城,他們在生死之境相遇,一年後,天涇嶺,他們再於生死之境相聚。
只是,這場景多少不同。
……
怎麼都沒想到白琉衣會出現,影飛羽原本只是對遲遲不能拿下寒續而不耐的臉,剎那如死灰。
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陛下來親手處置寒續,他要的只是寒續死。
他和寒續本身沒有太大的仇怨,可是很多仇怨就是滾雪球一樣,一點點累計在了一起,而這仇怨締結的關鍵人物,卻並沒有隨著虛門其餘人回到虛門,而是來到了這裡。
這無疑是在往他鮮血淋淋的傷口上撒鹽。
林淺音就站在他身邊。
他們兩人雖然算不上朋友,但是在對寒續這個人的立場上卻是一致,寒續到如今這一步,他倆也功不可沒,所以這些天他們都呆在一起,目的便是要保障寒續被捕或者死亡。林淺音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同樣是年少成名,但是即便是在年少的時候就比自己名氣更大,天賦也比自己更高的天才,雙手忍不住地在顫抖,然後每根手指若金鉤扣攏。
雖然他不瞭解影飛羽和白琉衣的事情,但是現在,他也看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這麼嫉恨寒續。
這場面就像是一個提醒,讓人覺得現在的影飛羽似乎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林淺音忽然想到一個可能,蹙眉低聲問道“霍尼格……是不是你殺的?”
影飛羽抬頭,眼中滿是冷意,冷笑道“重要麼?”
林淺音心中咯噔一聲,瞪大眼睛,沒有回答。
……
軍人們停下了腳步,餘下的路,白琉衣獨自往前。
“全體戒備!”何眉高喊一聲,所有的軍士原本便繃緊了神經再緊了三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白琉衣停留了兩秒,便孤零零地往前走去。
並不寬闊的峽谷,好像是獨木橋,佈滿沙石的腳下,若波瀾壯闊的大江,風吹過,沙石輕卷,就是浪套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