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陽城內,廝殺已經落寞,只留下了滿地的屍體和刺鼻的血腥味。
城牆角落,司馬懿昂頭看著蒼穹,看著彤雲密佈將太陽徹底掩蓋,感受隨著血『液』流失而越來越寒冷的身軀,和越來越無力的四肢。
唉
某自負才學謀略,想不到卻被人技高一籌,身死於此也!
他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有感到害怕,只是為自己的落敗感傷和不甘心。
此時,潘浚提著佩劍,走了過來端在他的面前,帶著點好奇的神情打量著他。
司馬懿也在打量著對方。好一會兒,才嘆息出聲:“可否告知汝乃何人,讓某得知是敗於誰之手?”
潘浚笑了,用一隻手握住了那根弩矢的末端,用很輕很輕的口氣對他說,“司馬仲達,某乃武陵潘浚。不過,汝並非敗於某之手,而是敗於將軍之謀。”
頓時,司馬懿的眼睛就猛然睜得好大。
他當然知道,當年吼出“某不負魏王,而有負於狡狐”的潘浚。
而且,他更知道,江東的將領稱呼孫權,之前是“吳侯”,如今是“吳王”,而並非是將軍!
“狡”
他立刻就脫口而出,想吼出陳恆的名號,但馬上就被胸腔間湧上來的血『液』給堵住了。那是潘浚,那隻握住弩矢的手猛然用力的結果。
“呃嘔”
口中不停嗆出血『液』司馬懿,臉『色』猙獰無比。
他死死的盯著潘浚,既是滿臉的憤怒,又是滿目的不甘,想努力的說些什麼,卻都被堵在了胸腔中。
猛然間,他彷彿是想起了什麼,眼眸中便滿是驚恐。
的確,他也應該想起了些什麼。
比如他伏兵之計,只有曹丕、夏侯尚、司馬師和高祚知道,而狡狐是透過誰知道的。
他努力的將腦袋轉向了北方,隔著城牆,將憂慮望去了高祚代為督軍的地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將心中呼喚著的字眼咳出。
“子元”
之後,就再無聲息。
身軀,也隨著寒冷的冬天,慢慢變得僵硬。
“啟稟太守,在下幸不辱命!已經將曹軍全部誅殺盡,沒有走失一人!”
一位將領走近了潘浚身邊,朗聲而言。看了看司馬懿的屍體,便將腰間佩劍給抽了出來,“太守可是要斬下此獠首級乎?在下願意代勞。”
額
某就是想看看,能讓世之狡狐不惜以通敵之謀來誅殺的人,有何過人之處罷了。
潘浚起身,長嘆了一口氣,“不必了。此人乃司馬仲達,荊州曹軍官職僅次於夏侯伯仁,就不必辱其屍首了。”
頓了頓,彷彿是覺得自己的說法沒有信服力,便又加了句,“嗯,某還聽聞此人乃篡漢稱帝曹子桓的心腹、夏侯伯仁的姻親,不妨在驗明正身後,送去給曹軍,說不定還能換些財物糧秣,也好讓爾等今歲除夕多些賞賜。”
“諾!在下與將士們,多謝太守體恤!”
馬上的,在好處的面前,那名將領張嘴就送上了馬屁。
冬十二月,丁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