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五官中郎將府。
典滿恭敬的位列下首,給曹丕一一回稟此番前往己吾陳家烏堡的經過,和陳恆對爭奪魏世子的建議。
面相依然有些陰鬱的曹丕,已經養成了舉止皆從容、喜怒不形於『色』的氣度。
他學著曹老大的習慣眯著眼,靜靜的聽著典滿的敘述,不出言打斷,放在下巴上的手,更是沒有動過。
一直等到典滿說完了,才面『露』微笑。先很體貼的說了一句典滿此番辛苦云云,然後才話鋒一轉,“子初,可還有他言傳達否?”
“回公子,有。”
典滿又一個拱手,壓低了聲音,“將軍特別囑咐,他所言之事,不可傳於第四人之耳。嗯,哪怕是吳季重亦不可。”
嗯?
吳季重亦不可?
曹丕的眉『毛』挑得好高,讓陰鬱的面相更生陰沉,隱隱約約有絲戾氣在流轉。
他年少之時,便才學過人,熟讀諸子百家,對於《春秋左傳》中的“鄭伯克段於鄢篇”瞭然於胸。
當然也知道陳恆的意思:先行隱忍,待曹植倚仗曹老大的寵愛,得意驕橫行枉法之舉,再一戰而定大局。
因為他是曹老大最年長的兒子,又是副丞相,已經佔了先機。
正是以“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的氣度,行王道,讓對方不得不奮起追趕,從而『露』出馬腳來。
而讓陳修來給曹叡當伴讀,從而取善於丁夫人,那就是意外的驚喜了。至少曹丕自己,就從來沒有想過,還能拿自己的孩兒,在爭位上做文章。
不過,為什麼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呢?
子初這是在顧忌什麼?亦或者,是覺得某這府中有洩『露』機密之人?
曹丕捏著鬍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也就不再糾結了。
他忽然想起了,陳恆被譽為“世之狡狐”的名號。
心裡就自我安慰了一句:堪稱算無遺策的世之狡狐,既然說了不能洩『露』,自然是有道理的。某就依言而行吧,反正狡狐之言某也都理解了。
放下了心思,曹丕就唸起了陳恆的好來。
畢竟內能謀事,又掌握兵權在外的支持者,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順帶的,對帶回來訊息的典滿,都親切了不少。馬上的,走下來抓著典滿的手,好生勉勵了一番,才放他離去。
等典滿魁梧的身軀出了門外,曹丕又回到案几後,陷入了沉『吟』。忽明忽滅的眼神,昭示著他猶豫不決的思慮。
他想要派個心腹之人,去陳恆的麾下任職。
不是像典滿當年一樣去積累功勳就回來,而是長久待著。給陳恆當助力,更是為了以後能給他自己更大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萬一日後,陳恆被徵調回朝廷任職,那麼這個人,就是接替陳恆繼續為他掌握兵權的備選。
天下紛爭未平,手握兵權者,話語權才是最大的。
謀事,自然是有備,而無患嘛。
連曹植都能參與建立魏社稷宗廟之事!
他的阿父,魏公曹老大,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