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月,中旬。
荊州刺史、平虜將軍陳恆,領騎兵親衛巡視各地駐軍防務。在臨沮縣試坐新做的舟船之時,不慎掉入沮水中,嗆了好幾口水。
嗯,這隻狡狐不善水。
親衛當即救起,感染風寒,微抱恙,無大礙。但數日後,將往巡視新城郡之時,於半途折返樊城刺史府。
連續數日,荊州各郡縣有名的大夫,都被火急火燎的兵卒催趕著進出刺史府。
下旬,刺史府內傳出聲音,說陳恆已康復,在修養中。
不過呢,刺史府卻是戒嚴了。不僅周邊道路上,多了不少兵卒在巡視,連府中下人都不允許再外出。
夏五月,中旬。
江夏、襄陽、新城三郡各地的駐軍將領,皆偷偷回來了一趟樊城。而且都是半夜進城,半夜出城。連素與陳恆不睦的文聘,都來了一趟。
夏六月,上旬。
許昌有一隊風塵僕僕的騎兵,進去刺史府。奇怪的是,其中有好幾個人,連下馬都讓人扶著。好像是大腿內側的肌膚被磨破了。
騎兵,竟然還能被磨破大腿內側肌膚,簡直是貽笑大方。
但是呢,有一個人,就沒有笑。
是鄒楠,刺史府的下人。
他是伺候陳恆的老人了,從陳恆任職南陽太守的時候,就開始當了下人。因為粗通文墨,又頗為老實,所以很榮幸的被帶來了樊城。
府中之人,都知道他的來歷。
是廬江躲兵禍過來的流民,『操』著一口淮南口音,老實得一棒子敲不出個屁來。領了多年的俸祿,卻不置產業,不娶婆娘。
在南陽的時候貪杯,來到樊城後卻喜好換足衣,每個月都將俸祿扔個精光。府中之人都勸說過他,當勤儉好生謀家,卻無果。後來人們都引以為常。
其實呢,他姓周,廬江舒縣人。
嗯,沒錯,他和江東大都督周瑜,是鄉里。
而且論輩分,周瑜應該叫他一聲從叔。
只是不同的是,他祖上是庶出,早就淪為與奴僕無異。但是他的後代,不再是奴僕,而是成為了吳郡的吏。
周瑜為他謀求的,條件是他來當狡狐府上的『奸』細。
自古當『奸』細的,都很難有個好下場。被揪出來,想速死都是奢望;就算不被揪出來,也一輩子為大人物做嫁衣。
但是為子孫計,他感激涕零,二話不說的就來了。
而且他看到了活著回去的曙光。
狡狐病篤!
很大可能,時日無多!
他做出這個判斷,緣由是被磨破大腿內側的騎兵。
他們根本不是騎兵,而是太醫令的下屬!周楠不止一次,看到這幾個人愁眉苦臉的在熬著草『藥』!
一開始,他是不敢有定論的。
畢竟刺史府,有內外府之分,他屬於外府,無權進入內屋。
但這隻狡狐,從新城郡回來了以後,就沒有『露』過面!夏侯夫人也沒有出過內屋,他們的嫡子陳修都不來庭院外戲耍了。
最重要的是,前幾日,才名滿天下的蔡文姬,也攜子來樊城,住進了刺史府!
天下人都知道,蔡文姬之子,就是和狡狐生的!
配合刺史府下人被勒令不許外出,他要再猜不出什麼來,怎麼可能被周大都督挑選來當『奸』細呢!平時的老實巴交,不過是偽裝罷了!
狡狐若死,某可得歸江東矣
唉,八年了,不知家裡一切尚好否?
那子今歲也十八了,應該出仕了吧?是當計吏,還是書佐呢?應該是計吏吧,家主從來都不是苛刻之人。
嗯,就是不知道娶妻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