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東萊郡,當利縣海灘。
一望無垠的天際線中,礁石密佈,每次浪頭過來,便是捲起千堆雪,聲響雷動。蒼穹之下,海鷗點點,追逐著海風劃過的痕跡翱翔。
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大海的張遼,看著波瀾壯闊,胸膛中頓生豪邁。人生磨難就如這永不停歇的浪頭,我輩當如的礁石,憑它百般來襲,自是巍然不動。
不過呢,沒多久,他不羈的豪情,就沒有了。
他登上海船了,船隻才航行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吐得一塌糊塗。他麾下的騎兵,也差不多,人人臉『色』慘白,讓甲板上一片狼藉,酸臭熏天。
無論一陣緊著一陣的海風來襲,也無法驅散。
程昱獨立船頭,以枯瘦而尺的身體,迎著海風的怒號。垂到胸腹的鬍鬚也隨風愜意張揚,雀躍著略鹹的空氣。
他一點事沒有,也彷彿沒有聞到酸臭味。偶爾的側頭一撇,眼神不是厭惡或者鄙夷,而是一絲惋惜。
嗯,如果換成言語,應該是:這些匹夫,真是浪費糧食了
張遼終於不想吐了,或者說是終於吐不出來任何東西了。很沒形象的倚在船壁上,看著滿甲板上東倒西歪的兵卒,不由苦笑不已。
而看到了程昱的背影,便是眼睛一凝。還帶著些許敬佩。這位是個狠人啊!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他當初領著騎兵進入青州之時,臧霸與孫觀還沒攻下北海郡呢,依然糾纏在平壽縣一帶。而程昱到了青州,一點客套都不帶的,就給臧霸來一嘴。
“某接到的軍令是去冀州,汝二人何時能讓某通行?”
脾氣有點暴躁的孫觀,當場就想罵娘。
有這麼直接打人臉的嗎?有這麼一過來,直接就指責別人作戰不利,將耽誤作戰計劃的罪責往別人身上扣的嗎!
還好,臧霸拉住了他,然後還很客氣的說出了一個月為期的軍令狀。
嗯,他知道程昱這號人,如今是曹老大絕對信任的心腹。
然後呢,程昱一點情面都不給,“太慢了!曹司空在官渡已經糧草短缺,汝等耗時一個月、渡海還需十數日,屆時再攻渤海,已無意義。”
一個月內,不惜傷亡也要給你打通條血路,竟然還說慢了?!
所以呢,臧霸也帶著了火氣,“哼,振威將軍以為幾日後渡海,才能為曹司空分憂?”
“三日!至多不能超過五日!”
五日之內,從北海郡打到東萊郡,這是能完成的任務嗎?就算是曹司空親自引兵來攻,也是不可能的!
孫觀目『露』兇光,連手都放在了腰側的劍柄上,似乎要拔劍砍了這個老頭。連一旁聽著的張遼,都覺得程昱太過分了。
“哼,某無能為力!哪怕是在曹司空面前,某也是這句話!”
臧霸拉住了孫觀,直接對程昱一甩袖子,表面的客套都沒有了。
“不,汝等可以做到。也必須做到!”
討人嫌的程昱,一點覺悟沒有,“軍中地圖在何處,拿來!”
味十足的軍帳內,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好一會兒,臧霸才揮手讓人鋪開了地圖。程昱倒也不客氣,直接揮手讓他們靠過來,手指狠狠的敲了兩地方。
“某不需要汝等攻破北海郡,只需圍住此兩縣三日即可!”
眾人靠近了一看,原來是北海郡的膠東、下密兩縣。如果從這兩縣之間穿行,便可進去臨近海灘的東萊郡當利縣。
頓時,所有人都知道程昱想打什麼主意了。
只是,這也兇險異常了吧?
從敵人控制的郡縣穿行,自然是無法保障糧草的供應的,一個不小心就是個糧儘自陷死地的結局。
而且,海賊管承還沒鬆口,將賊寇之名換成大漢朝的官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