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兒,你大父曾經任南陽郡太守,南陽在荊州,嗯,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你大父牧守一方,以清廉著稱,剛正不阿,不畏權貴,讓好多黔首都立了長生牌的。”
“恆兒你知道嗎?你大父的大父,曾任揚州平阿縣令,以幹才著稱,在任期間興水利,勸農桑,恤孤老,名聲傳頌我大漢一時。”
“恆兒,我們陳家世代官宦,名聲在陳留郡很好,只要你勤讀經書,博學聖人之言,長大了肯定能舉孝廉,授官輕而易舉。屆時你可要奉公執法,再續陳家之清譽啊。”
濮陽城內,小宅子裡,陳恆依靠在屋簷下柱子上,閉著眼睛,兩行清淚緩緩流淌。他又想起了年幼學藝之時,陳太公的各種涓涓教導和叮囑。
阿父,孩兒絕不會毀了陳家兩百年的清譽,但但孩兒也許這輩子就止於一介書佐了
是的,陳恆做好了以死明志的準備。
如果他臣服了呂布,不僅未來會跟著呂布陳宮一起挨一刀,還會連累陳到、廖化、陳澤等出身陳家的人,甚至連典韋都牽連了。
而且“愛之深責之切”是人『性』。陳家從曹『操』起兵的時候鼎力相助,到現在舉族相投,如果他投降了,對曹『操』的打擊可想而知。
屆時發兵屠了陳家烏堡也不一定。歷史上曹『操』征戰的時候將一家老小都託付給張邈,但在叛變後,曹『操』就屠了張邈舉族。
在報復心這塊,漢末沒幾個人比曹老大做得更有『尿』『性』了。
至於不臣服,頂多就是死自己一個
唉,反正自己都死過一次了,就再死一次吧,至少這次死得有價值一點。
陳恆深深嘆了口,又堅定了信念。也許能重新活一次,是老天爺讓我來給阿父報答十四年的養育之恩的
自艾自憐了好一會兒,他才擦乾眼淚,然後想到了這一切始作俑者的陳宮,就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起來。
你大爺的陳公臺,你真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老子這一世才剛活十八年呢,就被你拖上死路了!
『操』!
被詛咒的陳宮,並不知道陳恆已經想拿他的生辰八字貼在稻草小人後面,用繡花針來扎著玩了。
他現在很忙,這些天裡沒有一天的睡眠是超過兩個時辰的。
叛逆之事,關乎許多人的身家『性』命,始作俑者的他不能不謹慎。好不容易將兗州吞下了絕大部分,又『操』心起防衛來。
搶了曹『操』的地盤,人家在徐州的大軍肯定是要回來報復的。而且算算時間,大軍也差不多該到了。
先是建議呂布率兵去佔領東平,切斷亢父、泰山之間的通道,憑藉險要地勢讓曹『操』回不了家。很可惜,呂布拒絕了,反而住進了濮陽。
好嘛,主要是呂布當喪家之犬太久了。
先是被李傕郭汜等西涼軍轟出了長安,去投靠袁術沒多久趕出了南陽,然後改投袁紹沒多久又被其派兵追殺。
反正殺了董卓後的這些日子,混得挺慘的,天下之大竟然找不到個容身之地。好不容易佔了兗州,不住進城裡還要跑去荒郊野嶺駐紮?
就算呂布願意,他手下的兵卒也不樂意啊!
好吧,陳宮無可奈何,畢竟認了人家當主公。所以就沒日沒夜的『操』心加固城防、籌備戰備物資來。嗯,跟了曹『操』這些年,知道曹老大用兵挺有那麼幾下子的。
這麼一忙,就把軟禁陳恆這個事給忘了,直到有一天看到了魏種,才猛然想起來。
被誆了過來,又軟禁了近一個月,子初現在應該恨死我了吧?陳宮把手放在了鬍子上,眯起了眼睛。
而被軟禁了好久的陳恆,心情已經從最早的憤怒悲涼,變成了淡然。他想通了,釋懷了。也對,如果一個人決意去死了,那就沒有什麼憂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