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入了秋,柳夫人打算趁現在天氣不冷不熱送柳致行去先生處收收心,啟蒙後再送去正經的書院。
柳致行誠惶誠恐地拿著禮物跟著爹爹柳九言去拜訪先生。
領路的小廝請示過主人家將柳家父子請進了書房。
待僕人關門退出去後,先生放下筆看了柳致行兩眼。先生將請柳老爺請了出去,獨留柳致行一人,問了他一個問題。他磕磕絆絆答了,先生就領著他出去見柳老爺。
先生還算委婉,只道自己學識有限,請柳老爺為愛子另聘名師。
簡而言之,拒收。
柳老爺拎著被一同退回來的禮物,出了門老遠,心裡還是納悶。眼見兒子情緒低落。猶豫片刻,堅決轉身拉著柳致行回去,把他丟給門口的僕人,自己急匆匆衝進去。
柳致行侷促不安地踩腳,他低著頭,怕看見先生家的僕人的表情。像他這樣一進去就被攆出來的學生應該是頭一個吧?還連累爹一起被趕走了。來的時候滿懷忐忑,覺得再也不能跑出去玩了,心裡還有點不想來。可是現在他又想要是他爹出來告訴他,先生讓他現在就進去讀書就好了。
“孩子別難過,我們先生性子獨,收學生全看心情。”僕人見他面上全是失落,好笑小小的人兒怎會有這般情緒之餘不禁安慰他。
柳致行抬頭,那僕人正同情地著看他,並沒有他猜測的嘲諷或者輕蔑。
“先生經常……”柳致行露出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僕人秒懂,幾不可察地點頭,下一刻突然繃緊了身子。
柳致行回頭,先生剛好在門外的臺階上站定,旁邊是他爹。
柳老爺彎腰恭敬一鞠,先生擺手,回了屋。
等門完全合上了,柳老爺才過去牽著柳致行的手感謝僕人對兒子的看顧,僕人忙道不敢當謝。
柳老爺手上的禮物不見了,柳致行不確定是不是當了先生肯又見他們的謝禮,還是他爹忘了拿回來,他不敢問,怕自己表現得太差。差到不敢面對這樣的自己,更希望那禮物就是束脩。
“爹……我……”
“過了年就來先生這裡好好唸書,先生覺著你好就會留著你接著在他那裡讀書。”柳老爺步履輕鬆。
柳致行想都沒想到先生竟然留著他了。
“那不好呢?”
“不好?”柳老爺為難道,“不好就等啟蒙後去書院。就是可惜了……”柳老爺說著想起來還在外面,不由止住話頭,只道讓他莫要多想,量力而行就好。
柳致行點頭,低下頭就想到他娘準備的重禮,或許他爹又許了其他更好的禮了。有點心疼,為了讀書真是太虧了。
柳致行心裡愧疚,愧疚著又覺得這真是個壞先生,貪財的傢伙真真不是個好人。完了又難過自己是不是太笨了些,自己是不是給爹孃丟了人。說到底還是因為他不行,所以家裡才要準備這麼貴重的禮物。
回到家,柳夫人見出門時精神飽滿的兒子現下蔫頭耷腦的,心裡明白了大半,她故作嚴肅問他怎麼了。
“先生問我對知縣大人送我們去村間勞作的看法。”柳致行一板一眼地輕聲回答,不去看衝他眨眼的小柳兒。
柳夫人招手讓小柳兒規矩坐好,才又說:“哦?那我家三郎怎麼答的?”
柳致行瞅了他爹一眼,柳老爺坐在他娘旁邊正在吹茶盞,他調回視線,看著他娘答道:“我說我們在村間如何給人幫忙的,說我們平日干了什麼。”
“還有呢?”柳夫人喚芙蓉把點心拿下去,小柳兒皺皺鼻子老實坐在一邊舔手上的點心渣。
“先生問我心中可有不平。”柳致行眼巴巴地看著往外出去的芙蓉,芙蓉手上端著小柳兒吃剩下的糕點,他擔驚受怕了一上午,早飯也沒吃好,現在五臟腑都糾成了團,“我說開始是有的,原來我就沒參與後頭的事。後來天天干活就沒想了,先生就讓我出來了。”
柳致行說完,柳夫人去看老爺,柳老爺放下茶盞,點點頭,讓擺飯,席間告訴夫人先生讓明年開春再送兒子去,現在在家裡先隨意念念三百千。
飯罷回屋,柳夫人才問柳老爺兒子為何明明被先生收了還變得這般消沉。
柳老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想想道:“許是被先生的氣勢震到了?我瞧著總歸是好的,我們三郎向來皮實,如今畏懼先生倒是好事。如此這般才能好好跟著唸書。這位先生約摸是姓孔,去年臘月才搬過來的,我瞧著大有來頭,學識定是錯不了,能留下三郎是三郎的造化。你莫要擔心了。”
柳夫人點頭:“我曉得了,尋摸著空閒時間讓行兒與兩個大的多處處……倒也不好攪擾了他們,明年春還要考試的。那我便多看著吧。”
“辛苦夫人了!”柳老爺唱戲似的一揖作底,惹得柳夫人嬌笑著去瞪他。
“哥哥,你怎麼不開心?”小柳兒等杜鵑推門出去後,悄悄跑到柳致行的房間。
“妹妹。”柳致行正坐在屋裡的圓凳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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