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滿庭宣春花尚未出聲,許霜降就抬起下巴冷聲道:“我不要你的錢,現在晚了,我明天就退給你。”
“你拿著吧,”陳池斂眸道,“好聚好散,祝你……以後幸福。”
“小陳,你們都在說什麼胡話呢?”宣春花急亂道。
“不勞費心掛懷。”許霜降淡聲道,“我們沒關係了。”
“霜霜,”許滿庭騰地站起來,立到許霜降面前,斥責道,“這樣一句頂一句有用嗎?你嫁出去了,過好過壞都該你們自己商量去,但既然回來找父母,父母還沒明白過來,你一個人自說自話像什麼樣?”
宣春花經常嘮叨許霜降幾句,許滿庭對閨女,那真是寶貝得從小到大一句重話都沒有,許家的老相簿裡,還有一張許霜降的小嬰兒照,比別家奶娃都大一號,許滿庭趴在地上馱著圓滾滾的許霜降爬。他脾氣溫和,雖是一家之主,在家裡幾乎不發火,老是笑呵呵地縱著母女倆,再習慣性替女兒攬下些宣春花的嘮叨。此刻,許霜降被爸爸這樣當面喝,鼻子酸酸地,低下頭去。
連宣春花都被鎮得連瞅了幾眼許滿庭,暫停了話。
陳池站在另一頭,瞧了瞧許霜降,垂目注視著茶几下的地毯。
“小陳,霜霜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說清楚。”許滿庭滿臉嚴肅。
陳池沉默良久,搖搖頭:“爸,媽,我不想再提了,以後讓霜霜慢慢跟你們說吧。我和霜霜走不到白頭,是我的錯,我沒有能力給她很好的生活,一直讓她跟著我居無定所,霜霜陪著我吃了不少苦。”說著,他忍不住望向許霜降,她面色冷淡,甚至懶得抬眉與他對視,陳池心一慟,低聲黯然道,“爸,媽,謝謝你們這幾年給我的照顧。”
“小陳,你說這些幹什麼?”宣春花的心突突地跳,嘴裡著急慌忙地答一句,才朝陳池走了兩步,想拉著他的手好好開導,眼一瞥許霜降站了起來,忙愣喊:“霜霜,你幹什麼去?”
許霜降卻是往閨房去,宣春花給許滿庭使了一個眼色,折身跟了上去,進屋差點踢到門邊地上一個床單紮成的大包裹,不由得打量一下,再瞄到旁邊沿牆頓著的大箱子,這才醍醐灌頂醒悟過來,原來一切都早有端倪。許霜降這幾週週末回家,總是陸陸續續帶回來一些衣服,宣春花當時還以為女兒房東那裡的衣櫃裝不下,將暫時不穿的舊衣服拿回家收起,還和許滿庭叨咕,年輕人的衣服一季一季換個不停,出梅後要替他們拾掇,好一番晾曬功夫。
宣春花只恨許霜降和陳池裝得好,她當時竟然沒瞧出絲毫不對來。
“你們到底因為什麼鬧?”宣春花見許霜降開啟衣櫃門,氣惱著她大小事拎不清,天都要塌了,居然賭氣躲進房來收拾箱包衣物。
“媽,你別管了。”許霜降垂頭道。
“我不管行嗎?誰叫你自說自話去打離婚證?你以為現在婚好離,一歇歇辦完就好了,你瘋頭了。”宣春花背擋著半扇衣櫃門,咬牙恨恨罵,罵兩句就收聲,不和許霜降磨嘰,壓低聲快速問,“你給媽一句實話,小陳說你婚外情,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許霜降默了默,拗不過宣春花那眼神,輕聲答道。
“那就好。”宣春花鬆了一口氣,眼眉一跳,又接著問,聲音壓得更低,“那你說小陳婚外情……”
許霜降扶著半扇衣櫃門,怔怔望進去,陳池的睡衣掛在裡頭,和她的衣服混在一處。再過幾天就要到七月了,多年前,也是酷熱天,媽媽拖著她在房間裡也是這般私下說悄悄話,問她是否真的想嫁給陳池。
宣春花瞧著女兒斂著眉,眼睫毛垂搭著,輕微微地顫動,心中一酸,又一急:“你說呀。”
許霜降卻如悶嘴葫蘆了,宣春花提腳一頓,真想打上去讓她速速開口,她聽到客廳隱約傳來說話聲,又聽不真切,哼了一聲,拋了女兒這頭,匆匆走回客廳。
只要許霜降沒做啥,她就有底氣。
陳池在客廳裡被許滿庭追問真相。許滿庭對許霜降放了重話,女兒不吭聲進了屋,他心中是又急又疼的。客廳裡只餘丈人女婿,許滿庭細瞅陳池,但見陳池沉默寡言,態度仍是恭謹的,稍稍順了心。
對這個女婿,許滿庭一向是滿意的,陳池面相雖不是那種根老固實的憨誠人,透著幾分機敏,為人處世卻不輕浮,努力工作積極奮鬥。和女兒的小日子也過得順,雖暫時有些居住上的侷促,但剛起步的年輕人這種情況也多,這只是暫時的,小夫妻倆同心同德,其他一切都好。陳池對岳父母也好,給宣春花店裡搬貨,開車陪他去釣魚,逢年過節都想到拿點東西回來,他和宣春花真如多了一個兒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