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膠袋白色透明居多,裡頭的內衣褲襪之類若是顏色深一點,真是被人不用猜就知道,實在是說不出的難堪。許霜降那會子就很注意保留紅色或藍色的塑膠袋,好歹能遮掩一二。
收浴票的老阿姨沒什麼言語,只有標準動作,她接過浴票,往桌角的蘇打餅空鐵盒裡一扔,抬頭掃一眼學生,用眼角瞥著他或者她分流的方向,然後繼續收下一個學生的浴票
。
老阿姨只有兩種情況下才會有別的表情。第一種是學生沒將浴票拿在手中,到她跟前手忙腳亂一通翻找,她就會緊皺起眉頭,第二種是有人稀裡糊塗走錯方向,那種情況少,但不是沒有,如果下午最後一堂課被老師加插了階段小測驗,考得昏頭轉向,神智還沒恢復就來洗澡,確實會迷失。那可就慘了,老阿姨高喝一聲:“你去哪?”
隊伍就會驟然一靜,然後人人都會下意識拔出脖子,朝前探頭望一眼。
許霜降親眼見過一個文文靜靜的女孩被喝得滿臉血紅,女孩前面那位剛交過浴票的男生正要進入男澡堂,聞聲回頭,瞧向綴在腳後跟的女孩,他臉上的表情可忍俊不住了,還故意做出一番緊張的模樣,小跑向男澡堂那扇厚棉門簾。可憐的女孩窘得埋著頭,蚊吶般地向排上來的人借道穿向反方向,一隊人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各個往後退一步,全都壓著嗓子笑。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許霜降排在隊伍中,輪到她上前給浴票時,受前面的小插曲影響,緊張得左右擺頭確認兩次男女方向。老阿姨態度不甚好,瞪了她一眼,不知是嫌她動作慢,還是嫌她東張西望小動作多。
然後洗完澡出來,更不好受。嚴肅的老阿姨仍然居中住,一聲不吭,盯著洗完的學生一個個出去。許霜降抱著的臉盆,半透明塑膠袋紮緊了髒衣物,頭髮用毛巾一時擦不幹,走出女浴室的門就開始往肩膀上滴水,臉蛋燙乎乎的,被水汽蒸騰得緋紅,那樣子可不能用涼涼脆脆的紅蘋果來形容,倒更像一枚剛煮好剝了殼的熱雞蛋,被塗了幾抹胭脂色。
她就那樣兒轉出來,眼睛都不知道擺哪。一出門總能不時看到對面有男生洗完撩起棉簾子出來,和她那狼狽樣差不離,也許更糟糕,他們敞著外套,懶散地趿著拖鞋,溼毛巾肥皂這些小物品根本不放到塑膠袋裡,直接擺在臉盆面上,還有些粗礦的男生,似乎根本就不帶塑膠袋,連換下來的衣物都沒掩著,稍微卷兩下壓在肥皂下面,實在太不講究了。
走回宿舍區的一路上,這樣剛洗完澡的學生們可多了,男生們真沒心,嘻嘻哈哈地還能說笑兒,遇見熟同學就端著臉盆立在路邊聊幾句。
許霜降恨不得插翅往宿舍飛,她斂著眼角,低頭快快走路,根本不願多停留。她最怕的是這時候碰上哪位熱情的同學,和她打招呼。
這就是她對公共澡堂的記憶,雖然她統共沒洗過幾次,但當時那種忙亂,一說起就能重新讓人在心中顫三顫。
條件如此,真是不得已。
所幸從高一的第二學期起,她搬進了新蓋好的學生公寓樓,四人一個套房,自帶淋浴衛生間,這才微微舒心了,不用抱著臉盆沒形象地走在校園裡。
新宿舍裡有個女生不怎麼講究,不愛清理洗頭後的頭髮團,這點小瑕疵讓同舍生涯染上一點缺憾,但畢竟每個人都能使用獨立淋浴間,比用老式的學生公共澡堂好多了。
許霜降曾經和陳池比對過中學時的集體生活,發現陳池自始至終只能用公共澡堂。不過他好像挺放得開的,說起來輕描淡寫,沒甚感覺。許霜降聽出陳池週末也去學校的公共澡堂,不敢置信地擰著陳池的鼻子問:“週末你可以在家裡洗,還用去學校洗大澡堂?”
“哪邊洗,不都一樣嘛。”陳池無所謂道,“同學約,就去了。”
約澡,約澡。
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一件事,有時候是否頗有情懷?(未完待續。)
喜歡一池霜請大家收藏:()一池霜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