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麻木地點頭,對桌上輕鬆的氣氛充耳不聞。他嘴角破了,顴骨青了,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挺體面的,刀工也依然保持在水準之上。可見老祁的確沒有太為難人家,是好好地去請了。
唐嘉輝坐在位子上,眼裡眼外透著欣賞西斯廷教堂天頂畫的驚豔和專注,他心裡可暖和了。
這頓特別的燭光晚餐來之不易,假如他不是差點被刀砍死,被棍子打殘,被槍子兒對穿,他哪裡能有機會這樣對著她。
不過,考慮到連修然那張比鐵板還鏗鏘的俊臉,唐嘉輝也無法一直把這貌美如花的好鄰居留到後半夜了。
一頓飯吃了三個小時,穿著睡衣的大佬褲子口袋裡捂著老爹親賜的杜檑斯,沒有提任何過分的要求。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也不可能無休止地把她摁在病房裡。
夜深了,唐嘉輝看著從衛生間裡洗完臉出來的連松雨,嘴角不自覺地向兩邊一提,笑得別提有多燦爛了。
“走,我跟你一起下樓。”
“外面冷,你別到處亂跑再凍著。我自己能下去。”
“嘖,這不還有外套嗎?老子又不是林黛玉,再弱還能弱得過你了?再說我天天躺在這裡,都要發黴了呀。”
唐嘉輝動作瀟灑地把棉服罩上身,再拿了一頂黑色毛線帽扣在腦袋上。他主動自發地攬住連松雨的肩,推著她往外走。房門開啟,走廊裡站崗的保鏢一看少主母雞護小雞的架勢,趕緊上前幾步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會長特意交代了,安全起見,您不能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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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笑呢!我不能下樓,她能?”
“請您不要擔心,祁先生在電梯那裡等,會親自送小姐下去的。”
唐嘉輝唇紋漾開,笑出一口白牙。
“來,你們讓開。我請來的客,只有我能送。”
“嘉輝。”
“你閉嘴。今晚我不僅要送你上車,我還要看著你上樓。”
唐嘉輝笑嘻嘻地牽起連松雨,和保鏢來了個擦身而過。
這次沒人攔他,也難怪了,唐家時而跳脫時而狂囂的少主在別墅酒窖裡一戰成名,用槍柄給人腦袋砸開瓢的英姿震撼又暴力,假如不是他體能耗盡昏死過去,在場的弟兄沒一個敢上去阻攔的。
他在那一刻彷彿羅剎附體,殺紅眼的惡意停不了手,滿身滿臉都是飛濺起來的血點,黏稠猩紅,慘不忍睹。
那樣的他,不是他們口中的嘉輝,而是不能被這對陽春白雪的夫妻檔看到的凶神惡煞。
唐嘉輝低下頭,正好對上那一雙攝人魂魄的星目。
“唐嘉輝,你莫非還要離開醫院不成?!不怕你爸劈死你嗎?”
“他老了,已經打不過我了。”
他很快對她彎起了眼尾,尚有一絲虛弱的笑意暖得剛剛好,一點都不燙人。今晚和那晚不同,他手裡握著的不是消音火器,而是她的手。
這雙手和這個人,對他來說就是高嶺之花,看得見摸得到,卻永遠不可能真的擁有。唐嘉輝心裡跟明鏡一樣,他覺得大美人只有跟著乾淨又清白的連董事長才能美美地活到八十八。
而像他這種又髒又虐的男人呀,只能化身錦衣衛呆在暗處保護主子娘娘了。
躺在醫院裡的最初那幾天,有些事在他心裡還沒放下來,執著的小霸王緊緊抓著月老親手扯斷的那根紅線不撒手,他心想自己已經平穩渡過了九九八十一難,難道還不敢和她攤一次牌嗎?
可是這一切的念想,都在連修然一次接一次的探視中漸漸消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