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芸一下子哽住了，呆呆佇著，僵木地立在那裡。
凌亂的記憶片斷，突然從腦海中跳出來，很久以前，這個紅衣若血的俊美男子，曾經對她溫柔地說道：“我可以把我的紅馬給你，你要多少銀子，也只管開口，你若想要，我甚至連斬瀘劍都可以送給你。”
是啊，只要她想要，只要她開口，他什麼都能給她，什麼都能依著她，因為他那麼的愛她。
惜芸笑了笑，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她輕輕拍著劉子醉的肩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憐憫，“可是公子，我只知道，在這個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劉子醉輕輕吸了口氣，闔上雙眼，喃喃的開口，聲音裡好似有種倦極的疲憊。
“……小芸，你說得對，在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如果，他認識她在先。
如果，他能成為她心底的那個人。
如果，上蒼給他一個正常的壽命。
如果，他能與她攜手百年。
那該是多麼的好啊！
可是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呼吸一點點的消逝，意識一點點的喪失，像清風吹落脈脈的桃花，再無一點聲息。
冷月如霜，穿透窗紗，照映在他倆的身上，留下大片大片濃重的蒼白。
穿著鮮紅衣袍的男人，靜靜靠在惜芸的肩上，似是睡去了一般。
他的面容俊美而安祥，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睡得那樣的深沉，唇角彷彿還殘留著一絲笑意，正陷入一輪好夢之中。
儘管，他已永不會再醒來。
一一一
整片烏黑的天，彷彿被裂開了，帶著寒意的瓢潑大雨，迎頭兜臉的淋下來。
儘管士兵們都穿著蓑衣斗笠，但仍擋不住那無孔不入的水珠，個個渾身淋得透溼，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臉上，竟然有些微微的疼。
周國的八萬大軍，如鐵桶般的圍在涼州城外，茫茫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隊伍綿延數里。
雖是在暴雨之中，但陣形仍然整齊，銀刀的光芒隱於暗夜中，等待著首領的命令。
被戎軍佔據多日的涼州城，原本是縉國北方重鎮，城牆高大堅固，城門厚重結實。
戎軍守將特穆抽調精銳，晝夜值守在城樓，重弩環伺，燈火常明，將涼州城守得固若金湯。
蜿蜒流淌的護城河，本如一條玉帶般的平靜而秀麗，可因為這連綿不斷的暴雨，水位上漲得厲害。
奔騰的河水，從涼州城裡一直咆哮著流向城外的下游，嘩啦啦的響，像野獸的嗚咽，帶來一股濃烈的泛著草木味的腥氣。
李景楓端坐在馬背上，卻並沒有穿蓑衣，就那樣靜靜停在暴雨之中。
他渾身上下早已沒有一塊乾的地方，衣裳全部溼透，整張臉孔都浸在水中，無數的水珠從他的下巴滴落下來。
“宋荻，”他微微沉眉，冷然道：“徐延怎麼還沒有訊息過來？”
宋荻穿著重甲，眯著眼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剛才他派人過來了，說是雨勢太大，炸藥的火信子都點不著，所以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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