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就能明白這塊玉佩的意義所在，也立刻知道她肯定很快就會回來尋找。
她來得比他想像的還要快。
她甚至連斗篷都帶不及穿，只穿了件薄薄的襖裙。
她跪在雪地裡挪，一點一點地找，小小的身軀匍匐著，拼命地扒著地面那層厚厚的積雪，雙手凍得像紅紅的胡蘿蔔，頭髮和睫毛上都結著一層冰冷的霜，神情驚惶之極，似如天要塌下來一般。
當她找不到那枚鳳佩時，她像個絕望的孩子，撲嗵一下坐在雪地中，望著茫茫白雪，嚎啕大哭。
鼻尖和臉頰都凍紅了，連哭聲都在顫抖，哭到最後，嗓子啞得像斷了弦的琴，眼皮也腫起來了，形象全無。
那一刻，他便開始對她起了好奇心。
一一一
陷入回憶的劉子醉，靜默得像一道虛幻的影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他彷彿能夠感覺到，筋骨裡的力氣，在一絲絲的消逝，胸口的呼吸，慢慢地變得愈加艱難。
他微微眯起眼睛，曾經璀璨的鳳眸，甚至都已開始模糊。
“小芸。”他低喚了聲，伸出修長的手指，想去撫摸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容顏，頓了頓，卻又縮回了手。
“公子，我在這裡。”惜芸答應著，已感知到了這離別的一刻，心中難過，努力掩飾住聲音裡的哽咽。
劉子醉微笑著道：“扶我起來，我想更衣。”
深夜裡的風，穿過寬闊的寢殿，穿過彎翹的屋簷，穿過嵌著碧紗的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響。外面，隱隱傳來細小而壓抑的嗚咽聲，一絲絲地飄過來。
劉子醉低嘆著，“我還沒有死，他們已開始哭了。”
惜芸扶著他坐起來，劉子醉指著衣櫃門，輕聲開口，“小芸，幫我拿件外袍來。”
寬大的衣櫃裡，清一色的鮮紅衣袍，上等的絲綢，像燦爛的霞光一般耀目。
惜芸取出最外面的一件，回頭問道：“這件可以嗎？”
“好。”劉子醉一笑，很是滿意的樣子。
惜芸慢慢地給他穿上鮮紅的外袍，他張著雙臂，乖乖地配合。
衣袍很鮮亮，繡著他最喜歡的翠竹和梅花，皇家刺繡特有的針腳，細密而精緻。
“小芸，”劉子醉抬眸，望著惜芸那微微泛紅的眼角，突然搖搖頭，“你別哭，我從來都不希望看到你哭的。”
都沒有人告訴她，她笑起來的樣子有多美，眼眸像彎彎的月亮，嘴唇像嫣紅的花瓣，小小的梨渦現出來，美酒般的醉人。
惜芸努力咽回了淚水，笑著道：“我沒哭。”
她扶著劉子醉，坐到了窗前的烏木椅上，劉子醉示意她將鏡子拿過來，惜芸拿過鏡子，給劉子醉照了照，“小芸，”劉子醉笑吟吟地問道：“我長得俊麼？”
“很俊。”
惜芸抑制住心中的酸楚，微笑著點頭。
劉子醉開心地笑了，窗外的清風，吹拂著他鬢角垂下來的幾絡墨髮，他的眼神似那朦朧的月光，一直盯著惜芸看。
他仍舊是那樣俊朗，飛揚的劍眉，優美的唇，只是雙眉間籠著的那層死亡的青灰色，卻讓人觸目驚心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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