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芸突然語塞。
她所求的是什麼？
若是以往，她所求的，肯定是家人安好，歲月平靜，與李景楓鴛鴦得諧，白頭到老。
可是現在呢？
她拋下李景楓，負氣而走，為的是什麼？求的，又是什麼？
難道真的就此遠走天涯，此生再不相見嗎？
見她不語，明月公子已笑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像你這樣的小姑娘，不過是希望能與心上人雙宿雙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對麼？”
“不是的。”惜芸微微搖頭。
“你不用嘴硬了。”明月公子優雅起身，取過案几上的酒杯，滿飲了一杯，才緩緩笑道：“你那晚掉了玉佩，竟坐在雪裡哭得那樣傷心，由此可見，你必是很喜歡他的。”
這種被人窺見了心事的感覺很不好，惜芸面色已陰沉了下來。
玉指按在琴絃上，她俏臉一沉，正欲說話，明月公子已笑著搶先開了口，“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
他突然板著臉，眼中卻似閃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學著惜芸的語氣和神態，加重了聲音道：“我只撫琴，不談私事，公子不要再問了。”
這是惜芸在第一晚曾說過的話，明月公子竟然還記得清楚，惜芸不禁被他逗得一笑，“公子記性不錯啊。”
她今夜一直鬱鬱寡歡，難得露出笑臉，如今一笑，燭光映照之下，眉目如畫，分外清麗。
“姑娘，”明月公子握著酒杯，眸光似是一暗，身體不自覺的微微前傾，聲音輕啞，“我逼你每晚來撫琴，你心中可會恨我麼？”
“剛開始恨的，現在不恨了。”惜芸很老實地回答。
明月公子笑了笑，“哦？為什麼？”
“因為——”
惜芸為難地皺了皺眉，她說的是真心話，她現在對眼前的這個男子毫無惡感，只覺欽佩和欣賞。
或許，在那夜彈了《破陣子》之後，她就對他有了重新的審視和判斷。
而且，又經過昨夜一役，共歷生死，曾經的恨，也早已煙消雲散了。
惜芸思索很久，才微笑道：“因為……你是一個好人。”
明月公子大杯飲酒，放聲笑道：“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好人？”
惜芸暗暗一笑，本想說，你在夜裡行俠仗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突然又想起他並不喜歡被旁人知曉這些事情，於是忍住，只是含笑望向他，“是我猜的，我應是猜對了吧？”
炭火熊熊，溫暖如春，少女的一雙眼眸在燭光下閃耀著碎鑽般的晶亮光芒，明豔無比。
明月公子望著她，臉上漸漸斂了笑意，眸光沉沉，似如暗夜的海，幽深得不可捉摸。
“你怎麼了？”惜芸不解地問，“是我哪裡說錯了嗎？”
片刻的沉默，只有爐火在靜靜燃燒。
“沒有。我雖不知自己是不是好人，但既然姑娘認為我是好人，那麼我便如你所願，努力做一個好人罷。”
他終於輕描淡寫地說，唇邊重又帶上一抹笑意，似是微微自嘲的涼薄弧度，盡是惜芸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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