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乾殿裡,暗香繚繞。
明黃的帷幔之下,李景楓正懶洋洋地倚在床頭,貌似在看書,可眸子卻偏不聽話,已朝著窗外看了一百多遍了。
這麼久了,惜芸還沒有來,是被什麼絆住了嗎?
他撐著身體站起來,今日換了三次藥,傷口恢復得不錯,吳院正說已可以略微活動一下了。
李景楓扶著牆,慢悠悠的,獨自挪到窗前。玉柳和宮女們就守在門外候著,可他卻懶得叫她們。
心裡有些煩躁。
看窗外雨已停了,只是樹枝上還殘留著許多水珠,正滴滴嗒嗒地往下落。
宛如淚珠,好似誰在哭泣。
突然,外面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響,有個帶著哭腔的女子在大聲叫喊,“奴婢要見殿下!奴婢要見殿下!玉柳姐姐,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李景楓皺了下眉。
玉柳推開殿門,滿臉為難之色,“殿下,秋雪今晚不知為了什麼,硬闖進來,嚷著要見殿下。”
話音未落,秋雪已經跪著爬進來,哭得淚流滿面。
“殿下,殿下,求您去看看郡主吧!郡主燒了好幾日,已經在說胡話了,她、她連藥都喝不進去,瘦得臉都尖了,再這樣下去,郡主只怕是活不成了——”
李景楓按著桌子,臉色已陰沉了下來,“郡主病得如此嚴重,太醫院是幹什麼的?去把吳青松叫過來!”
吳青松就是吳院正,太醫院裡的太醫之首。
玉柳見主人發怒,亦嚇得不輕,慌忙讓小宮女去傳吳院正。
秋雪趴在地上,“嗵嗵嗵”的磕頭,“殿下,太醫院的藥是照常送來的,只不過郡主這些天總是以淚洗面,根本喝不下藥。而且、而且郡主這段時間,每日都去丹霞山取泉水,太勞累了,所以舊症復發,病勢便更加沉重——”
李景楓俊目一沉,“去丹霞山取泉水?為什麼?”
丹霞山在如蘇遠郊,山勢險勢,路徒難行,山頂處常年有薄霧瀰漫,雲霞環繞,因此得名“丹霞山”。
“殿下!殿下!”
秋雪的眼睛全都紅了,已忍不住痛哭起來。
“殿下受了箭傷,郡主急得吃不下睡不著。她曾聽人說過,丹霞山的山腰處有一汪碧泉,傳聞是從天上瑤池滴下的甘露。……只要接一杯泉水,然後從山腰一直磕頭到山頂,上天感念其誠心,這杯泉水就有了仙丹靈氣,若是讓重病的人喝了,能夠起死回生——”
李景楓已經明白了什麼,手指緊按著桌角,聲音微微變了。
“郡主每天去丹霞山,然後接一杯泉水,從山腰一直磕頭到山頂?”
“是的!”秋雪哽咽不已,“每天天不亮,郡主就坐馬車趕去丹霞山,用玉杯接一杯泉水,然後跪在地上,沿著幾百層臺階一步一步的磕上去,一直磕到山頂上的伏虎廟,郡主才會回來。”
那麼羸弱的身體,怎麼禁得住這樣的摧殘?
秋雪看到可憐的郡主好似被抽去了精氣的花蕾,一日一日的憔悴,紅顏如枯,命如殘柳。
她自然心似刀絞,今日便豁出了性命,不顧一切地闖到東宮,把郡主的一片心意給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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