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起,她的心裡一直有一個隱秘的願望:希望陳榆曄多看自己一眼。
甚至一開始她和沈翩翩走近也帶著一部分私心,她默默地想,陳榆曄最欣賞翩翩,那麼當她把目光投在翩翩身上的時候,或許順便也能看一眼自己這株小草。
在那個時期,她尋過許多愚蠢的寄託,例如她暗暗崇拜一個韓國的女演員,心知肚明其實是因為她和陳榆曄長得像。
到後來,她發現翩翩和陳榆曄在某些地方更像是同類,她就又忍不住把某些對陳榆曄的寄託轉移到她身上。
是後話。
09 年是個分水嶺。親生父母開始經常過來,通常是在晚飯後,七點多鐘,提了東西上門,一坐下來就是沒話找話,臉上堆著尷尬和苦澀的笑。
從他們的對話裡她得知,她的同胞姐姐被人拐走了。
這就像是一場無聲拉鋸,一方不敢把自己的意圖明說,另一方也就保持沉默。
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這家裡也稱不上有多開心,但對親生父母的態度卻前所未有的強硬。
不管他們什麼時候來,她總是木訥地打個招呼就找個藉口回房間去,等他們要走的時候,再出來木訥地說聲再見。
親生父母後來不來了,生活還是得以勉強維持現狀。
她一直覺得這件事自己是做對了的。
然而有天奶奶哄完小弟弟睡覺,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真傻,其實跟他們回去,你的日子只有開心……”
奶奶說到這裡忽然頓住,像是還藏著半句話沒有說。
但是她能猜得到:而且,我們的日子也只有開心。
她一聲不響,腦子裡又浮現起來小時候做的那個夢,一個人坐在船上,看著家裡人遠去。
也是這年夏天,她身體裡那個多年之前被陳榆曄開啟過的機關突然複蘇了。
因為無法忍受的孤獨感,她第一次放任了自己的那部分壞因子。
她在某個網站上結交了一個女人,她的職業也是老師,甚至年紀也和陳榆曄一樣,正好大她十二歲。
她敞開心扉,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向她傾訴,暑假快結束的時候,甚至還跟她約好了出來見面。
為了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自己,她特意跑去染了一頭紫頭發。
她提早一個小時到了那個碰頭的廣場,距離約定的時間越近越害怕,還差十分鐘的時候,終於倉促逃跑。
她一回去,就把對方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網站上自己的個人資訊也全部清空。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心跳得很快,她也知道,一旦跨出去了那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結果到底躲不過去,大概她的人生裡註定要離經叛道一次,只不過換種方式。
每個禮拜一,趁著婆婆過來幫她帶孩子,囡囡睡覺的兩個小時,她藉口說出門去透透風,欲蓋彌彰,路上總是畫濃妝,戴帽子,就到理發店旁邊一條街上的快捷酒店,由她出錢開小時房,打個電話,小石過一會兒就上來。
單說那件事情本身,跟小石與跟她的丈夫比起來,也並不見得就要更舒服到哪裡去,可是她喜歡他那樣對著自己說:“阿姐,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