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女孩淡漠空洞的眼眸後,愛人名字的最後一個音節,墜亡在傾瀉的月色裡。
已經是晚上了。
“你既要救人,便隨我來。”披著黑袍的女孩帶著他走到教堂的大殿裡。她站在神巨大的雕像下,跡部無法看清她的面容,只見女孩舉起雙手,一部分陰影從她身上剝離出來,進了她手心的雕塑半成品上。
雕塑活動了一下頭部,看了看四周,又恢複原貌。時間之短,猶如曇花一現。
跡部帶著疑惑問她:“它剛剛……活了?”
女孩點頭,把雕塑半成品移至二人中間:“如果它留在這座教堂,成為教宗新的代行者大人,聆聽信徒的懺悔悼念,及時傳遞神諭,那麼,我就能隨你出去救人。”
跡部似乎被這一說法嚇住了,輕聲重複了一遍:“你能和我出去?”
女孩點頭,“我只需一個介質來安放部分魂體,喏,你腳邊的木偶就可以。”
跡部看到女孩拾起那個殘破的人偶,一陣惡寒席捲而來,他不止一次聽過宍戶說安吾呆滯得猶如一隻木偶,他只當這是同齡人起的綽號或玩笑罷了。直到那個可能性在腦中斷斷續續地排列成一條線。
“你有什麼計劃?”
女孩彎起嘴角,站在五彩斑斕的彩窗下方,跡部看到她腳下變成兩個影子,一淺一深。
他忽然就明白了,面前這個白衣墨發情感空洞的白偶分離出一片影子,投注在提線木偶上,成為了安吾莫裡。而另一片影子就被繼續留在了這座教堂裡,成為代行者,成為神諭的宣讀者。
“如你所見,另一片影子還不足以承受代行者這個身份。”她抬手指了指黑影,黑影瑟縮著變小了幾分,似乎非常害怕,“你需要每天收集黑影,直到它足以承擔代行者這個身份。”
“那你呢,你想去哪?”
注視著少年的眼睛,女孩說道:“我將作為白偶,去探討塵世,去感受信徒的懺悔。”
跡部都沒發現自己聲音的顫抖,後怕使他迫不及待地從嗓子裡擠出幹澀的音節:“你何時歸來呢?”
女孩露出笑意,“在理解了信徒懺悔的‘愛’之後,白偶將歸主的懷抱。”
女孩抽離出那份影子,木偶就摔落在地,一片破敗。
是這樣……所以他遇到的安吾聽不到,說不出,情感淺薄。
“如果,我是說,如果違背歸主的指令會怎麼樣?”
女孩看到跡部眼中的悲愴,猶如河水滿溢傷痛遍佈全身,她說:“你在悲傷?”
跡部搖頭,他眼下的一點墨深了幾分,“不,我只是,想起沉睡了的愛人。”
眼前的女孩聲音淡漠,注視著他:“哦這就是信徒一直在懺悔的‘愛’嗎?”
“我還沒有直接當面和她說,太過謹慎以至於,馬上要失去她了。”
女孩抬手把一壺聖水遞給他,“你拿著這壺聖水到花園那裡,直至注滿雕塑,我就能出去了。”
跡部接過純白的壺,潔淨清澈的聖水倒映出教堂的頂畫。
他有預感,一定會再見的。
少年在花園的花廊下,提著聖壺傾倒聖水,純白雕像猶如無法填滿的黑洞,盡數將聖水吸收。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腕胳膊早已麻木,支撐他意念的依舊是那幕,滿天煙花下安吾看向他的最後一眼。
帶著傍晚的涼意。
許多年後,跡部看到安吾青網比賽的照片時,面對早已褪色甚至碎裂了的回憶,他才明白,那是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