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殊絕在門口換鞋的時候,季一雯欲言又止地問:“南頌,你是不是戀愛了?”
莊殊絕穿鞋的動作稍頓。
季一雯就確定了:“趁著你今天生日,把他喊來家裡吃飯嘛,讓媽媽也看看。”
在沈錫舟搞定他爹媽之前,莊殊絕不可能把他帶到季一雯面前。
這是她堅持的小驕傲。
“下次有機會吧。”
女兒交了男朋友,季一雯有諸多不放心,有許多想問的,也有一些想叮囑的,但莊殊絕抱著嘟嘟飛快下了樓。
季一雯只能走到樓道口喊:“那你早點回來吃飯啊。”
去看趙安,原本只是莊殊絕找的藉口,但看著邊上那親密的一人一狗,她忽然有了個主意。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沈錫舟很可憐。
明明也沒多可憐。
不就是備了禮品到了樓下但不能上樓嗎?不就是待會她吃團圓飯,他只能一個人消遣時間嗎?
可喜歡就是會産生心疼,這是人的本能。
那就鑽個空子,欺負爸爸沒法說話吧。
“沈錫舟,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陽光毒辣,倆人在碩大的陵園中找了半天,沈錫舟召喚莊殊絕:“找到了。”
莊殊絕走過去,沈錫舟面前果然是趙安的墓,黑色的大理石上,“趙安之墓”幾個字年久微微褪色。
她蹲下身,將一束白菊輕輕放在石碑前,又伸手拂去照片上的浮塵,趙安溫和的笑容便清晰浮現。
“爸爸,這是沈錫舟。”她對著照片說,“是我男朋友。”
沈錫舟也望著照片,男人的臉與莊殊絕很有幾分相似,他恭敬地蹲下來,與墓碑平視:“叔叔,我會照顧好趙南頌,請您放心。”
莊殊絕拿出隨身的紙巾擦拭墓碑,許久無人打理,有些頑固的汙漬很難祛除。
沈錫舟返回車裡,拿了濕巾過來,倆人費了半天勁,才收拾幹淨。
看出莊殊絕的情緒低沉,沈錫舟把手搭在她肩膀。
“你知道嗎?”莊殊絕輕輕開口,“其實這是我第二次來而已,所以我連具體的位置都記不清。”
“我媽再嫁了,我妹一直恨他,因為他為了找我,從不管家裡的事,有點錢全砸在找我上,捨不得給我妹花,我媽不得不偷偷藏錢,每次被他發現就免不了吵架打架。”
“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他了。”
沈錫舟把她攬進懷裡。
“最惦記他的人應該是我,但我不喜歡來看他,不願意瞭解他具體怎麼找我的,網上有很多他找我的影片,我都沒看過。”
“所以我對他其實很陌生,也沒什麼父女之情。”
她自嘲地扯扯嘴角:“我很沒良心吧?”
沈錫舟摸著她的腦袋:“我理解。”
莊殊絕笑起來,在他懷裡抬起頭:“我跟你分手你理解,我跟我爸狼心狗肺你也理解。你怎麼什麼都理解?”
每每在關鍵時刻壓下她的自我質疑,卸下她的心理負擔。
沈錫舟說:“我就是理解。”
理解她趨利避害的本能,理解那是她暫時沒法負荷的道德包袱。
“而且你信不信,你爸爸也理解我。”
無風的夏日,忽然不知從哪湧來一陣風,把墓碑邊上的松柏吹得微微搖曳。
沈錫舟碎發被吹亂,他閉起眼,任由熱風拂面:“看,我老丈人在認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