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細密的雨點拍打著車窗,很快把玻璃淋得模糊,徹底隔開裡外的世界。
沈錫舟先前的那番話,後知後覺開始在莊殊絕腦海發酵。
他沒有怪她,他說他理解。
她像一個自認為犯下重罪的囚犯,卻在宣判的日子等來無罪釋放的判決。
她不敢相信,一遍遍確認。
“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選擇跟我分手嗎?”
沈錫舟想也沒想:“會。”
“明知道你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我。”
“會。”
“利用你的傷口逼退你。”
沈錫舟還是毫不猶豫:“會。”
莊殊絕壓抑了幾秒,自嘲地呢喃:“你不會。”
沈錫舟堅持說:“你忘了,以為我不是親生的時候,我也非常厭世。”
正是因為莊殊絕沒忘。
所以她記得,她只用一句“別放棄我”,就換回他的心軟。
“咱倆的情況能一樣嗎?”
繼而,沈錫舟假設起另一條路的走向,執拗地證明,分開是他們的必然結局。
“就算你勉強陪在我身邊,你性情大變,我們還是會出問題,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很有耐心的男朋友,我們會一直吵架,最後徹底兩看生厭。”
最後,他無法面對卻又強迫自己面對她的過往:“你那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怎麼撐下來的……你哪來的錢,去打工了嗎?”
莊殊絕一個勁搖頭,避重就輕:“奶奶給我錢了。”
她不想害他更內疚,可這些心酸委屈就擺在他面前,她怎麼可能不委屈。
她眼淚流下來,決堤似的,無聲地狂湧,洇濕他的衣衫,浸潤他的面板。
沈錫舟的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動都牽連起劇痛:“是我……我怎麼真的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能一次都不找你。”
他記憶裡的莊殊絕,明明是個眼高於頂,不識人間疾苦的大小姐,不太禮貌、不太友好、不太溫柔,慣常冷著一張生人勿進的拽臉,稍不如意,就試圖砸錢擺平。
他曾經討厭她那樣,但又不可自抑地被那樣的她深深吸引。
可無論他討厭她還是喜歡她,他都覺得她應該那樣過她的一生才對。
“剛才你錄節目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再堅持一下,如果我能發現你的不對勁,是我不夠堅定,被自尊心矇蔽……”他的聲音哽住,喉結滾動數下,竭力嚥下情緒,才繼續說道,“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莊殊絕也很想像他一樣,列出一連串證據證明不是他的錯,可她奔騰的淚意讓她無法言喻,只能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讓他不要再說。
如果他認為,她提出分手是必然,那她又何嘗不覺得,他被她逼退,是情理之中?
他的挽回比她預料的還要不留餘力。他說他願意回去要財産的一幕,每次想起他,她最難過的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