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齊博最後說:
“我碰到過很多的尋親家庭,唯一的訴求,只是確認孩子還平安活著。真的非常痛心。”
“但我也真的建議想要孩子回歸的家庭,雖然很難,但找孩子的同時,盡量經營好你們的家,不論是經濟條件,還是家人之間的關系,找到孩子,也不要操之過急,否則很容易把ta越推越遠。”
不同於大部分的尋親主題的節目,這一期《頭條當事人》聚焦的是被拐兒童的處境和想法,以及他們的選擇背後涉及的人倫。
“我們的節目已經臨近尾聲,這一次選擇從被拐兒童的角度出發,並不是為了爭辯對錯。因為不論是被拐兒童,還是尋親家庭,都是受害者,不論他們的選擇,是否就是我們心目中的正確答案,他們都是悲劇的體現,不是他們被二次傷害的理由。與其質問受害者,我們更應該呼籲更完善的法律,更包容的社會,也衷心期盼著,這樣的悲劇不要再發生,祝願每一個尋親家庭都能夠得償所願。”
“最後,我們的心願是,願天下無拐。”
節目錄制完畢,現場的觀眾陸續離場,莊殊絕和導播組確認過一切無虞,現在只等著片子剪輯完畢,送往審核組和臺長手裡。
“立意是好的,出發點也沒問題。”上司看了全場,“但難免有‘金錢至上論’、為“認賊作父”的被拐兒童和買家開脫的風險,咱們臺一向求穩,不一定給過。”
這些莊殊絕不想管。
她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想做的,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反正她沒什麼可後悔的了。
她去了後臺和孔翰學道別。
直面現實、剖析內心過後,孔翰學也顯得很疲憊,坐在休息區發呆,見她前來,問她:“所以,你那時候,為什麼選擇了條件不好的原生家庭?”
莊殊絕很誠實地說:“因為是我養父母先不要我的。”
孔翰學半是同情,半是釋然——從同類口中聽到和自己一樣的選擇,他的心理負擔一下子減輕不少。
“但我想告訴你。”莊殊絕說,“我現在很感謝他們不要我,我才能夠被逼著回到我真正的家,雖然那個磨合的過程很痛苦。”
她比他還小幾歲,但像個大姐姐一樣拍拍他的手臂,過來人的口吻:“等你放下心結,試著再去接觸他們吧。”
“不要急,先愛你自己,等有餘力了,再去照顧別人的感受。”
和孔翰學道別,再回到演播室,觀眾席只剩下沈錫舟一人。
莊殊絕慢慢朝他走去,他站起來,簡單的動作,都顯得很吃力。
他眼睛裡的心疼,讓她感到心疼。
而他的後悔,她也為之後悔。
她忘了那時自己具體有多難,回憶總愛把痛苦削弱,以至於,她現在産生了自我懷疑,她那時是不是太矯情、太脆弱了?
如果那個時候,她可以再堅持一下,或許事情就能有轉機。
至少,她應該等他接受他的身世的。
事實上,她只要多堅持兩個月,他的身世謎團就能解開,那時即便她要離開,他也會少些痛苦,而不是經歷雙重打擊。
一到車裡,莊殊絕的“對不起”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沈錫舟不由分說,把她緊緊抱住了。
“我理解你的選擇,我全都理解。”他急切地說,好像能夠洞悉她的悔意,精準按捺住她翻江倒海的心魔。
他知道,那麼驕傲的莊殊絕,沒辦法卑怯地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