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殊絕之前直接說過太煩,季一雯便不敢打擾她太多,隔幾天實在忍不住了才找她一次。有時只是單純的關心,有時給她發個紅包,有時分享自己的生活,有時給她發張過去的相片,每張照片背後的故事,季一雯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幾乎不回,季一雯也不生氣,下次照發不誤。
這一次,季一雯給她發了一張她在新加坡的照片,紮著小羊角辮,被一個老外抱著。
「你那時好可愛,這個路過的外國人很喜歡你,你爸爸就給你們拍了張合照,你沒接觸過外國人,嚇得大哭」
風光:「我記得新加坡」
她的第一滴富餘的能量,給了季一雯。
季一雯:「真的嗎,你那時才兩歲多一點」
「你記性真好!」
季一雯的回應看起來沒什麼異常,事實上,幾年後莊殊絕才從趙我還——或者說,那時該叫趙北嘉口中得知,季一雯收到她的訊息後又哭又笑,嚷嚷著要去陵園告訴趙安,女兒對從前還有印象。
風光:「具體不記得」「就是上次去新加坡的時候,覺得有點眼熟」
季一雯:「還記得別的事情嗎」
莊殊絕沒有回。
提到上次去新加坡,她想到沈錫舟了。
自身能量回到正常閾值,意味著情緒感知能力的複蘇。
像一堵堤壩,出現一條裂縫,滲出隱約的濕痕。
她發現不對勁想捂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長達兩個月的風平浪靜,她一度以為這件事就這麼徹底翻篇了,以為可以沒心沒肺,過沒有他的人生。
那道裂縫如同蛛網,迅速在混凝土表面蔓延開來,洪流不斷沖擊,裂縫開始松動、剝落,先是零星的碎屑,很快整塊整塊地往下坍塌。
最後土崩瓦解,濁浪撲上來,吞噬一切。
“對不起。”她眼淚瘋狂湧出,心髒好像被人撕成碎片,她痛得無法站立,蹲下去無助地抱住自己膝頭,嗚嚥著唸叨,“對不起啊沈錫舟。”
大病一場。
整整兩天,她一個人在床上燒得神志不清,舊夢纏身,有趙嵐和韓家志,有奶奶,有沈錫舟,有陸千帆戴明流,有雞飛狗跳四人組,夢到以前發生過的事,也有虛構的事。
夢到爸媽笑她腦洞太大,她怎麼可能是買來的小孩。
夢到和沈錫舟在約克大教堂結婚,她說願意,許諾只有生死,才能把他和她分開。
她迷迷糊糊地喊他們,半夢半醒間,枕頭一直是濕的。
第三天,燒退了些,她從舊夢中掙脫。
算是因禍得福,與情緒一同複蘇的,還有她對主持的熱情。
她也終於找回了留在英國完成學業的意義,嘗試著走進新生活。
所有對舊人舊事的不捨,都傾注進夢想。
第一步,就是退掉租金不菲的房子,合同尚未到期,再加上牆上那個口紅掌痕,房東要扣她押金,還要她賠償,要價很高,她第一次體驗為五鬥米折腰的滋味,為了講價賠笑臉,甚至不惜講出自己遇到的難處,博取同情。
其實沒她想象中那麼難。
人被逼到一定份上,尊嚴根本不算什麼。
第二步,是找兼職,比對薪資、時間、距離、交通的綜合價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