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
迦陵聽說朱嬴進了寢宮一直沒出來,被打的地方也沒那麼疼了,幸災樂禍地自言自語:“活該,她蹲幾天就老實了。待會看到哥哥,我勉為其難替她求情好了。”他想哥哥雖然送了戒指,但沒有公開婚訊,大約嫌棄她頑皮,悔婚了,自己從中周旋,既能為兄長分憂,又能保全朋友,豈不美哉。
他進了宮,忙不疊誠懇認錯,覷見哥哥還算平靜,兩人見面穿著常服,他不知道是睡醒沒多久還是剛沐浴完畢,有點心不在焉,掩飾不住疲態。
迦陵忽然瞥見他的領口隱隱可見細小的傷痕,手臂也有幾絲血痕,咋舌,了不得呀,這女的一撒潑比老虎還摁不住,他腆著臉硬著頭皮問自己兄長發一份文書,讓他贖走朱嬴。
丹砂皺了皺眉,問他是什麼意思。迦陵擠出討好的笑,假惺惺吹牛:“誒,我們好歹一路走來,多少有一點點交情,她也算救過我,我還蠻——不討厭她的。”他說不出口喜歡兩個字,誰會喜歡暴打自己的女人。
他望著丹砂,滿以為他贊同,畢竟她沒逃跑成功,說破天也是未遂,罰一下也可以了,沒想到哥哥很久不語,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盯得他毛毛的,才慢慢微笑:“我的夫人輪得到你來贖?”迦陵連連擦汗,結結巴巴,趕緊告辭。
丹砂回到內室,今日的薰香是漢地的,味道清淡縹緲,沒有慣用的馥郁,像屋裡盤旋無形的幽魂,帶來暗暗的涼意,燭火隔著絳紅羅帳,暈染成一團金色的光暈。羅帳輕輕飄來蕩去。
他握著她的手,放到被子裡,又去摸她的臉。朱嬴醒了,朦朧中身上穿著家常衣裳,以為回家了,睜眼看到丹砂,頓時想起還在西夜國。
他問:“喜不喜歡這件衫子?”
“還好。”她含糊其詞,預備他接下來的試探,但他沒有問,只是把她抱在懷裡,說:“陪我。”
她沒問到底是陪他躺躺,還是不放她回去的意思。昨晚戰況持續到黎明時分,她才起不來。好像彼此都顧忌,不敢追問。在她心裡,丹砂再文雅,皮下也是吃人的老虎,他可以不傷人和吃人,但不代表他沒有能力,朱嬴沒傻到同他的爪牙硬碰硬。
她捫心自問,將心比心,身份對調,她絕對不會留下有二心的人,必然暴打一頓趕出去,但是他不打人也不放人,弄得她七上八下的。
之前感覺他格外寬容,大概是“母儀天下”,她又不自戀,去幻想一見鐘情的戲碼。後來察覺他喜歡她,老實說,她也有點喜歡他,但人又不是東西,不能打包帶走。
朱嬴蔫蔫地在花園玩羊拐,看著小貓。炸毛團子在刨小草。
“啊喲,活著哪?”討厭的聲音。
“你來幹嘛?”她不耐煩地問,煩這只小花孔雀。
“來看你死沒死?要是咽氣了上個墳,好歹咱也共過患難不是。”迦陵挖苦道。
她忿忿地說:“狗嘴吐不出象牙。”
用狗尾巴草撩炸毛團子去撓他。小貓很爭氣,得令趴上去,用兩顆小牙齒咬他的皮靴。
他蹲下去,捏著小貓毛茸茸的後頸,拎起來放到一邊,說:“你呀,安分點吧,我哥哥脾氣可是很好的,你欺負他算什麼本事?”
“誰欺負人啦?”
他輕輕戳了兩下小貓:“喏,和它一樣,不是撓就是咬。你有本事,到我家,咱們一對一,我怕你?喂,住手,把爪子拿開,誰讓你用我的袍子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