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王城
朱嬴鎮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學習胡語,老父親碎碎念:“這回給你相中的夫婿是世家子弟,文質彬彬,又是無射的友人。你在聽嗎?”
“記得記得,那個孫、孫子嘛。”她敷衍道。
“此君複姓公孫,單名一個卿字。”朱斌無奈糾正,將扇子遮住書頁,讓姑娘上點心。
“你們喜歡就行。走啦!”她背上包袱,蹭地站起來。
父親在身後說:“急什麼,還有半天——”
朱嬴有自己的算計,趁著還有空閑,驅車前往細柳營找夏侯無射,決定軟磨硬泡,讓他設法送自己去三十六國,萬裡迢迢去屯田種地,她不甘心!
關卡盤查的官吏詢問:“郡主途經馳道而來?”
“我私下出行,不敢取道。”她回答。
官吏沉吟片刻,予以放行。
她找到哥哥,聽見遠處喧鬧,鼓聲和呼喝交織,問:“做什麼?”
“校獵演習。”夏侯無射答道,帶她靠近校場。
朱嬴津津有味看著操練,問:“幾時再打匈奴?能贏嗎?”
“打贏以後呢?”他問。
“舉行受降禮啊。”她回答。
“說得容易!打再多勝仗,匈奴也不會馬上消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帶她進入帳篷裡。
“攻城之法,為不得已。我懂,你快想辦法,讓我去三十六國,哪裡都好。”她央求。
“恕難從命,郡主請回。”夏侯無射挑了挑眉,嘲諷道。
“你還讓我學什麼西夜國的話!”朱嬴抱怨:“問胡人也問不出半點訊息。”
“自然,小國寡民,又不與漢匈結盟。”他指著地圖上一處說,“西夜國,去長安萬裡,王城外兩河交彙,與蒲犁、莎車等相鄰,地産玉石、硃砂。”
“既是樞紐,拿下來,與敦煌遙相呼應。”朱嬴用手畫了一條線。
“攻打它,便是挑釁鄰國,還有——”他指了不遠處,“此處匈奴長年駐紮,威懾西域諸國,和我們的營田對峙。”
“不能派使者和國君交涉麼?”
“西夜國女王當政,近些年未曾露面。不過——”
“不過我可以做什麼?”朱嬴躍躍欲試。
“不過,我親愛的妹妹,你去的是屯田,僅僅路過西夜國邊境沙漠,壓根沒機會進入王城。”他背手出去。
朱嬴看哥哥撇下她,跳腳喊道:“小子,站住!”
他充耳不聞。
朱嬴攥住拳頭,唸叨羈縻、羈縻,喊道:“郎官大人,請留步!”
他慢了一點兒,依舊沒有回頭。
朱嬴心一橫,閉上眼睛撒嬌:“哥哥!”
夏侯無射無奈轉身:“不像話,客人來了!”
這時,一個面生的青年走來,含笑問候。
她福至心靈,說:“我知道,你是那個公、公公……”
夏侯無射雙手抱胸,眼神不善,身邊的隨從反複做出“公孫”的口型提醒。
朱嬴模仿他張了張嘴:“嗯,公——羊!公羊公子對吧?”
夏侯無射撇開臉,翻了個白眼。
青年笑說:“在下複姓公孫。不過,公羊氏和公孫氏都尊公孫羊孺為先祖,兩家人倒也不是毫無關系。”
朱嬴得意地沖哥哥使眼色,轉頭同公孫說:“人多口雜,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