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徐徐,到了城東最邊上的雲山書院。
雲山書院的山長,是個看起來比刺史大人高大許多的老人,只見他銀發青衣,行走如風,看見刺史大人了,毫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
“定安兄,哪個是你說的孩子?”
說完之後,山長是看向了個子最矮的閻尋。
“是他。”刺史大人笑著指了指有些激動的閻尋,“尋兒,還不快去拜見殷山長?”
閻尋看了看刺史大人,往前一步,躬身作揖,恭敬地回道:“小子閻尋,拜見山長。”
傅雁聲與小五哥也立即上前行了晚輩禮。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來,隨我到前面花廳那邊歇息。”
到了花廳之後,山長跟刺史大人說了幾句話後,就領著閻尋去了旁邊的小書房。
殷山長才坐下,就對乖巧站在那裡的閻尋問:“你為何讀書?”
閻尋眨巴著一雙清澈的眼眸看了看殷山長,而後低頭思索了一會,很是鎮定地抬頭,堅定地說道:“想做個官,起碼做個縣令,然後我就能護著那個地方的百姓至少三年無憂。”他可是跟傅雁聲打聽到了,縣令都是三年一任,能做很多事了。
“區區三年,又能如何?即便你能帶給他們三年幸福的日子,三年之後呢?難不成你留在某地?若是你留在某地,其餘更需要你的地方,你不要了嗎?”
閻尋心裡想了很多,但是一個字也反駁不到,“我……那我努力做個大官,管住那些壞的縣令,還有很多大官,那就不是沒有放棄任何一方百姓了嗎?”
殷山長嘆息一聲,“你知道你這個想法,在我們文人嘴裡是什麼話?”
閻尋困惑又好奇地點頭。
殷山長道,說:“是為‘不為良相,則為良醫’。你的確心胸寬廣。元定安那老小子,幾次跟我說,你聰慧又心懷大志。可在我這裡,見過太多聰慧之人,因為放縱自己,不思進取,最後淪為平庸之輩;
也見過平凡之人,日夜刻苦讀書,最後成才;更見過那些原本的確心懷天下的,最後成為為禍百姓的貪腐之類;也不少見那些剛開始心中只有自己的人,最後成了為民請命的人。”
閻尋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心中砰砰地跳,好像是在寧靜的家中,忽然鐘聲在耳旁,驚得神魂震蕩。
他知道,山長的話,非常有道理。
誰能保證一直,一直是當初的模樣?
誰能保證一直初心不變?
試問,他會經不住誘惑,變得跟自己夢想中的人一樣可怕嗎?
看著閻尋深思,殷山長很高興他能聽得進去。只要聽得進去,當個禍害的機會就少很多。
“多謝山長教誨。閻尋謹記,也定不負山長與刺史大人的栽培與關心。”說完,閻尋索性跪下來,砰砰的給他磕了一個頭。因為在他心裡,山長已如同親長輩,磕頭感謝,一點都不丟人。
山長微笑著點頭,便問他,認得幾個字。他是知道閻尋的條件的,他的意思還真的是“幾個”。
閻尋抬頭看著殷山長,笑道:“小子幸運,前些日子都由傅雁聲傅大哥教我認字,已經讀過千字文、百家姓與三字經。認得上面的字,卻沒能很好地瞭解它們。”他懺愧地低頭,沒有發現殷山長眼底裡的贊賞與肯定。
殷山長就叫他默寫出來,如此就能考考的記憶,還能看看他的字跡。
閻尋依言而行。
看了他的答案之後,殷山長滿意地點頭,“好。繼續努力。但是根基還是很差。你就先到蒙學班上課。以後看你成績,調往其他的班裡。”
閻尋狠狠地點頭,雙眼亮閃閃的,其中的欣喜顯而易見。
然後他發現,驚喜還在後頭。他聽到老神仙一樣的山長笑眯眯地捋著白須,道:“另外,閻尋,你可願意當我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