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天一早,我和齊不悔給姜敏敏去了電話,讓她幫忙向霞山區派出所打個招呼,因為我們需要翻閱當年公孫海搬家以前的檔案資料。姜敏敏也沒多問,當即應了下來,還說趕了兩天車,終於見到了阿菊和老村長。把金志東的照片給阿菊仔細辨認後,她幾乎可以確定,十年前在鳳溪村見面的就是此人。我們聽後大喜,奔波了兩個多月下來,事情總算有了些眉目。
霞山區派出所的民警見我和齊不悔進來,客氣地把我們帶到了檔案室,說姜警官已經打好了招呼,我們想在這兒呆多久都沒事。不得不感慨一句,有時候公職人員的許可權還真是管用,總算不需要半夜撬窗爬門,查個案也弄得像偷雞摸狗,心裡著實不痛快,這下好了,我拿著板凳往書架間一坐,和齊不悔兩邊分頭,抓緊時間開始翻閱。
公孫家的姓氏特別,很快我們就查到了他們住進老街裡的記錄。發黃的紙面上寫著,公孫海的父親公孫明宇落戶湛江後,進入區幼兒園工作,在次年,與一名叫張嬌的女子結婚,生下了兒子公孫海。
只不過,公孫海的配偶一欄怎麼赫然寫著個“無”字。
我狐疑地看著齊不悔,說,是不是昨天那個老人家搞錯了?公孫海明明就是個未婚的大好青年。
齊不悔說,肯定不會搞錯,那人說得有板有眼,他不是還說,公孫海老婆死的時候,街坊鄰居都圍觀看見,還有人把他送去了醫院。
“哦,對了,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可是你看這上面,啥資訊沒有,這可怎麼辦。”
齊不悔略加思索,把資料夾合上說,走,去問問剛才領我們進來的民警。
可惜的是,所裡的兩個民警都說這殺人案的事不歸他們管,還得問市公安局。輾轉了數個電話,我們才拿到了一個號碼。號碼的主人是市裡刑偵隊的副隊長莊立川,當年霞山區的刑事案件都由他們隊負責。
電話響了半分鐘才接通,對面的人很不耐煩,說不到兩句就想結束通話,但當齊不悔提到了“公孫海”三個字的時候,對方啞然,過了半根煙的功夫,才說今晚九點,在老街的“潮記粥坊”見面,似乎對著個話筒不願多說。齊不悔當即答應了下來。
夜晚的“潮記粥坊”人來人往,我們找了個角落坐下,過了不久,看見一個四十出頭,精神抖擻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背挺的筆直,步伐也很是矯健,應是參過軍。目光朝我們看來,齊不悔半抬起手,他便認了出來,坐下便問,我們是不是在電話裡問他制藥公司老闆的那個人,還問我們要看身份證件。
在真正的刑警面前,齊不悔倒是不敢拿出偽造的特派員小卡片,而是提供了姜敏敏的電話,說這是我們同事,現任深圳市刑警隊隊長,如果你不信,可以打這個電話。莊立川將信將疑,拿著號碼走出餐廳,過了約二十分鐘又回到了桌邊,說確定了,沒問題,也同時表達了歉意,自己是職業毛病,疑心重,讓我們有什麼問題盡管問。
齊不悔向服務員點了紮啤酒,兩杯下肚,莊立川的話頭也就開啟了。聽到我們提起公孫海老婆的死亡事件,他擺手道,都搞錯了,那個不是公孫海的老婆,只是他當時的未婚妻。
“未婚妻?” 齊不悔問。
“對,他們兩那時候還沒結婚,不過聽說男方已經求婚了。只是兩人為了置辦結婚用的新房,女方暫時住在男方家裡。為了方便女方不被說閑話,對外就說結婚了,其實他們之間就是一張紙的事。”
“但女方怎麼就突然死了?是被殺了嗎?”
說到這裡,莊立川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不是被殺,恰恰相反,是病死。”
這是怎麼回事 我掏了掏耳朵,怕不是自己聽錯了。齊不悔的臉上也同樣出現了疑惑的神情,不是說屍體出現在了下水溝裡,怎麼就成了病死?
看到我們震驚的模樣,莊立川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把煙頭扔在腳底踩滅,又要了一打啤酒,說這事是個懸案,到今天他都沒整明白。
雖然四周拼酒聲不斷,但我們三人就像坐在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莊立川說,每次回憶起那個案子,都會覺得莫不是遇到了鬼打牆,越想越不對勁。
屍體被發現的時間是大清早,他那時剛調到市刑偵隊不久,還是新手一名。早上在家裡吃著鹹菜白粥,電話鈴就響了。大隊長說,霞山區老街外的下水溝裡發現一具女人的屍體。他連嘴裡的菜都沒嚼完,就跑出了門去。
到達現場的時候,圍觀的群眾是裡三層外三層。屍體已經被撈了上來,他看見一個男人跪在屍體旁邊,哭到聲帶沙啞,拳頭錘在地上都出了血,那個人就是公孫海。
“他那樣子,不像是假的。看起來真是傷心。” 莊立川感慨。
之後法醫把屍體運回了公安局進行屍檢,就在所有人認為,死者是被殺無疑的時候,法醫報告卻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結論:淋巴癌死亡。
看到結果的時候,刑偵隊沒有一個人相信,甚至內部還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懷疑起法醫的專業性。但隨後,法醫組的大組長再次檢驗,還是産生了相同的結果,死者就是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