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就是來做結案筆錄的,請董事長給我們一點時間。” 姜敏敏說道。
公孫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次的事情我是一秒鐘都不願意再回憶。我父親做了這樣的事,是罪無可恕的。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為此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董事長,我們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對你們來說很難接受。局長的意思是可以結案了。畢竟自白的錄音帶和物證是不可抹去的事實。今天我們來是想最後確認一些細節,把結案報告遞交上去。” 姜敏敏恢複了往日的淡定,不卑不亢地說。
公孫海端了個茶杯,走到我們的沙發對面坐下,說,“那現在開始問吧,我一會四點還有個會。”
他的態度還算配合,對姜敏敏的問題幾乎有問必答。賈育芬死之前的半個月,他都在法國出差,平日裡父親公孫明宇不與他們一家住在一起,獨居在羅湖區的一幢老式五層民宅裡。
公孫海說,他曾經多次邀請父親一起同住,但都被拒絕了。公孫明宇覺得兒子鋪張浪費,而自己習慣了住舊屋,不想挪地方。
當問起公孫明宇是否有憎恨別人,特別是死者賈超他們一家時,答案是否定的。
“我父親他不善言談,也幾乎不與人來往。最多就是帶孫子出去玩玩,或者去教會做禮拜。”
“您從來就沒有發現父親會有這樣極端的殺人念頭嗎?” 姜敏敏問。
“從來沒有。” 公孫海的眼瞼下垂,流露出悲傷的神情,“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如果不是因為在死者體內找到了他的頭發,我是打死都不可能相信的。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如果有問題,我們覺得是不是應該繼續查下去。” 在一旁的我沒憋住,插了話。
公孫海愣了一秒,大概到現在才意識到有我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他的臉色隨即黑了下去,“那可是他自己交給牧師的錄音,錄音裡也是他的聲音,他雖然老,但是不傻。”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仍舊不死心,“如果不繼續追查的話,您父親就會被認作是殺人兇手了。”
齊不悔踩了我一腳,姜敏敏惡狠狠地向我看來。我撇撇嘴,只聽見公孫海說,“小同志,我們人活在這個世上,是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的。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父親,這個代價對我們家已經太大了。這是他選擇的道路,他應該想過後果。”
我還想再說,腳上一陣劇痛,齊不悔踩在了我的腳趾上,最後還是把話憋回了肚子裡。
“董事長,您父親他以前去過福建一帶嗎?” 姜敏敏問。
這個是她和齊不悔昨晚的推測,公孫明宇即使不是兇手,但他肯定和兇手有某種聯系,很有可能他在年輕時去過鳳溪村。
“福建?” 公孫海放下杯盞,好奇地看著我們,“為什麼你們這樣問?”
“我們在調查死者賈育芬時,發現她年輕時在福建那帶生活,所以問一下。” 姜敏敏一通瞎編,說得極為鎮定,連我都差點被她懵了過去。
“這我還真不知道。但如果是我記事以來,是沒有的。我父親連旅遊都只在周邊城市,更別說去福建生活。”
“那應該是不相幹了。” 姜敏敏闔上了筆記本,表示結案筆記已經完成,感謝公孫海的配合。但對方看起來憂心忡忡,這時候剛剛被叫“夫人”的女人和西瓜頭男孩進來了。
男孩一蹦一跳地撲向公孫海,大叫著讓他給自己講故事。
公孫海看起來不太想抱他,讓他先出去,男孩不高興了,哇哇大哭起來。旁邊的女人很是尷尬,邊哄邊埋怨地看著這位董事長。
“阿慧,你帶著兒子先出去吧。我和姜警官他們還在談事。” 公孫海冷言道。
“不嘛!爸爸!給我講故事!媽媽說今天你會給我講水熊蟲蟲的故事!” 男孩繼續大哭,還踢翻了桌子上的陶瓷茶壺。
公孫海勃然大怒,拿起桌子上的煙灰缸就要砸過去。姜敏敏和我看情況不妙,趕緊出聲阻攔,他這才反應過來我們還在這兒,硬是把抬起的手放下,把怒氣壓了下去。
隨後,姜敏敏和我們使了個眼色,和公孫海道了別,西瓜頭男孩想過來拉我的襯衫衣角,但被女人攔下,死死地攬在懷裡。
我們跟著一開始見到的粗獷男人七拐八拐走出了豪宅。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扇金色的大門緩緩地合上,腦子裡沒來由地蹦出客廳那幅《麥田群鴉》,脊樑骨沒來由地發寒。
“你感覺怎麼樣?” 齊不悔若有所思地問我。
“你說公孫海嗎?我咋感覺他們這麼不像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