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瓔忙完,裴杼幾人也趁著這幾日功夫,將州衙情況給摸透了,他跟王綽還有魏平幾個負責看公文卷宗,鄭興成則負責跟各大小官吏聯絡打探,將州衙底下的官吏情況、幫派情況,甚至家裡姻親情況都打聽得明明白白,甚至還為此畫了一張圖。
裴杼看著是一目瞭然的縣衙官員關系圖,忽然覺得自己對身邊人的瞭解還是不夠。鄭大人認真做事的時候還真是十分靠譜,只可惜他認真的時候並不多。
將衙門情況弄清楚後,裴杼胸有成竹地召開了一次內部會議。首次開會麼,大棒要有,甜棗也得有。裴杼再三強調他這個人向來賞罰分明,用人也是不拘一格,只要有本事,甭管什麼出身他都會重用。
眾人聞言互相看了看,不知怎麼才算是有本事,前段時間被劉岱那件事一嚇,膽子都被嚇沒了,根本不敢做什麼。
而裴杼下一句便是給他們下達指令:“先前因為劉岱貪腐一事,弄得幽州上下人心惶惶,我近來思慮良久終於有了個想法,不如趁此機會,來一場考試。一則,叫大家夥兒轉移一下注意;二則,也能摸清楚幽州以及各縣城的文教情況,諸位覺得如何?”
眾人聽得都呆住了,這差事,聞所未聞。
有人試探道:“是所有人都要考麼?”
裴杼理直氣壯地點頭:“那是自然!”
考試嘛,自然要一視同仁了。
眾人為難道:“如今朝廷選官除了恩蔭也設科舉考試,可參加考試的都是讀書人,若是讓尋常百姓都去考,只怕成績會不大好。”
到時候太守大人看了,反而容易生氣。
“不礙事,只是簡單考一考,即便成績差一些也無妨。既然你們都不反對,那考試的日期就定在三月後,也得給他們一點準備的時間。”
裴杼雖然口頭表示無所謂、隨便考,但是轉頭就放出風聲,哪個地方考得好,回頭率先考慮在哪個地方建造工坊。
沒有這句話之前,眾人只是顧忌著裴杼這位太守的臉面,適當配合配合;可有了這句保證,底下那些縣可就鉚足了勁要力爭上游了。
至於裴大人弄這一出究竟是閑著沒事,還是有心想要看他們能配合到什麼份上,在實實在在的獎勵面前都已經無所謂了。多一個工坊,不知要給縣衙帶來多少的利潤。這樣大的餡兒餅在前面吊著,眾人焉能不瘋的?幾枚雞蛋都能讓永寧縣百姓爭紅了眼,更別說是一個工坊了。
幾個衙門立馬將讀書人召集起來,命他們去城裡、村中集中教學,不論男女老少,都要學會才行。華觀複編寫的那幾本教材也都被抄了許多份,在各縣城大肆傳看。
縣令大人既然說了難度不高,那多半隻是入門的內容,學這幾本書足夠了。
若是朝廷要往下推行的事情,越往下越艱難。但凡是地方官想要真正推行的事,那就沒有完成不了的,更何況這件事還跟討好太守、跟日後的政績、跟百姓民生掛鈎。眾衙門自上而下都在推行,甚至還與其他幾個縣暗暗較勁,誰都不服誰。
百姓們被迫識字,過程雖然痛苦不堪,但也不想拖後腿,畢竟他們都眼饞那許諾出來的工坊,更想自家人將來也能有機會賺上這樣一筆體面的月俸。
難是難了點兒,但是也磕磕絆絆地記住了不少。
永寧縣百姓也是嚴陣以待。縣衙說了,他們這邊曾是裴大人親自盯著的,若還考不過其他人,那就是給裴大人丟人,是罪該萬死,誰也背不了這樣大的鍋。
裴杼這位新太守,輕而易舉就在幽州掀起一場識字熱潮。而遠在京城的徐堯叟,卻剛剛收到了來自他先生的致命打擊。
好不容易收到先生的信,徐堯叟還來不及高興,便被先生裡裡外外臭罵了一通。一時間,徐堯叟又委屈又懊悔,直接將自己關在書房裡頭不爭氣地哭了許久。
若不是相隔甚遠,徐堯叟都想趕過去質問先生是不是早就變心了?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誰還能有他徐堯叟慘?
還沒傷心多久,便聽說燕王府那位小公子登門造訪了。
徐堯叟還覺得奇怪,這位找他做什麼?
齊鳴正老實地坐在徐府的會客廳裡,心中亦十分不安,他想去幽州,家裡是沒有指望了,不知徐堯叟能否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