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程敬之這位吏部尚書外,餘者皆是一驚,這事兒皇上甚至都沒有跟他們提起過!
張丞相不悅地開口:“幽州乃軍事重鎮,太守人選事關國朝安危,陛下怎麼不與朝臣們商議便擅作定下。即便要定下,也該尋個資歷深厚的官員,這位裴大人……顯然難以服眾,還望陛下三思。”
這話裴杼可就不愛聽了:“下官雖不才,外能率永寧縣百姓擊敗東胡,內能修河渠以治內澇、興建工坊與民生計、穩棲族八千餘口為陛下分憂。若不是這些功績在手,憑什麼能得陛下另眼相待?況且陛下身為一國之君,難道連破格提拔一個太守的權力都沒有?”
齊霆面露不快,是啊,難道他提拔一個官員還得看丞相的指示?張丞相目無尊上,這跟從前的王太傅又有什麼不同?
張丞相已經維持不住臉色,對著裴杼鄙夷道:“巧舌如簧。”
裴杼不跟他一般見識,只笑了一聲:“看張丞相面色憔悴,更覺得您分身乏術不能為陛下分憂了,諸位覺得我方才提議如何?”
眾人:“……”
啊?問他們?他們哪裡好表態呢。
齊霆等裴杼將兩位丞相得罪幹淨了,這才徐徐開口:“諸位同為朝中要員,自當表態。”
張丞相正待說話,齊霆果斷壓下:“況且裴愛卿說得對,張丞相年事已高,朕實在不忍心讓他每日為國事勞心費神。不如再添一位丞相,一則緩一緩張丞相身上的擔子,二則,近日之事鬧得未免太難看了些,張丞相還是想想如何善後吧,相府的顏面,也是我朝廷的顏面,更是梁國的顏面。壓住了眼前的事,才算是顧全所有人的體面。否則,世人如何能對張丞相心服口服呢?”
後面這完全是威脅了。
眾人深知今日這一出是誰主使,如今齊霆問道他們頭上,自然不好拒絕。
在眾人的默許之下,兩位丞相分出了權力,裴杼得罪了人,只有齊霆大獲全勝。
裴杼心累不已,這種爾虞我詐的日子,著實辛苦。可就在他以為齊霆跟張丞相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合時,另一件事情又改變了他的看法。
戶部上書,道今年年景不好,糧稅又少了三成,但邊關戰事吃緊,正是用錢之際,請齊霆示下。
張丞相方才受了氣,如今聽到這此事便主動開口,彰顯自己在朝中的緊要地位:“這也無妨,或是設些雜稅,或是提前將明年的稅收上來就是了。先應付了眼前,等到西北平定下來,再與百姓免除些賦稅即可。”
裴杼:“……?”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辦法嗎?
關鍵是齊霆還認真地回了:“而今雜稅繁重,不可再徵,免叫百姓生計艱難,還是提前將明年的稅徵上來吧。且不必全收,只收一半,想來也不會影響太多。”
裴杼感覺自己彷彿聽不懂人話,難道提前收稅便不會叫百姓生計艱難了?
這對君臣頃刻間就定下了這等荒謬的政策,堂下也沒有人反駁,不知是都贊同,還是不敢出聲。
裴杼悲慼地站在眾人中,只覺得匪夷所思,戰事吃緊並不是今年一年吃緊,不想著趕緊平定站亂,反而一味在百姓身上吸血,這不是竭澤而漁嗎?得了,這對君臣還是鎖死吧,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若是讓他當丞相,肯定比張丞相要強。
即便讓他當皇帝,那也遠比齊霆強。
唉……這兩人真不行。
議事結束,裴杼也終於得了三日後立刻返程的指令。明日還有一場小會,便是同吏部共同商議幽州其他官員調令,這事兒定下之後,裴杼便再無別的事要操心了。
只要活過這三日,裴杼覺得自己應該就能安全了。
但他真能順利活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