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川一路目送他出門,得知是誰邀請後,險些又要發瘋。
裴杼生怕再被他纏上,腳步一提,跑得飛快,一溜煙就沒影了。
杜良川依舊直勾勾地盯著院門,忽然詭異地笑了一聲。
這麼迫不及待嗎?
焉知此行是福還是禍呢?
拋下吏部尚書邀請裴杼這個事實不談,緩過來後的杜良川心情還是不錯的,甚至還體貼地將裴杼的窗戶給關上了。看樣子今兒要下雨,裴杼這屋子,往後怕是沒人住了。那他作為鄰居,幫著關一關窗戶不是順手的事兒?
他可真是善良。
尚書大人設宴,赴宴的或是朝中要員,或是皇親國戚,或是名家大儒,裴杼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令,夾在其中根本不起眼。
同吏部尚書打過一聲招呼後,裴杼便識趣兒地退下去了。
可他有心低調,卻總有人見不得他做這個縮頭烏龜。吏部尚書程敬之平素最喜歡提點小輩,加上裴杼跟他又或多或少有些關系,作詩時,他便點了裴杼的名字。
“今日我們以菊花為題,你剛來,便不限韻腳,隨意發揮即可,無需有壓力。”
底下也有不懷好意的,想要看裴杼究竟幾斤幾兩,於是刻意鼓動道:“難得程尚書如此看重你,你可要好好作兩首,免得辜負了程尚書的一片好心。”
程敬之趕緊打斷:“無妨,他年輕,不及你等書讀得深,如今不過是讓他作來玩的。”
作詩,裴杼壓根不會。
但是念詩,他完全不在話下。
聽話的裴杼不僅背完了王師爺留給他的那本《堂山文集》,更背完了華老先生送給他的那些詩。比起那本拗口的文集,華老先生的詩豪邁奔放,氣勢雄渾,簡直不要太好背。
裴杼站在那兒,不假思索地便挑出了一首詠菊詩。
程敬之連連點頭:“以花言志,寫得擲地有聲,極好不過了。”
他不禁期待道:“可還有別的?”
“有的。”當然還有,光是跟菊花有關的詩,華老先生便準備了足足有三首,裴杼眼睛一閉又是一首念出來。上一首霸氣十足,這一首孤標傲世。
詩新、立意也新,就連用的典都與人不同。
沒點底子,甚至都不知道出處。
華老先生只是隨手一揮,便已經是許多人一輩子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了。
這氣勢非凡的幾句下來,倒是叫先前那些看熱鬧的人都不好開口了。畢竟這前兩首已經如此精妙,接下來,他們可要怎麼接?
若是作出來的詩還不如裴杼的,那才是真正的面上無光。
裴杼一點都不覺得念別人作的詩有什麼不好,這可是華老先生送給他的,既送給了他那便是他的,四捨五入就是他作的。
裴杼有一點好,那便是邏輯自洽,如今念著“自己”的詩,半點不露怯,彷彿自己天生就是這樣厲害!
眾人心中各有各的難受,就連徐堯叟心裡也複雜極了。
好家夥,他竟然一句都不改,全程照著念!
先生收徒的標準,是不是降得太快了?徐堯叟也不想酸的,可是這區別對待也太傷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