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縣令得知裴杼想給皇上獻殷勤,立馬召集官吏商議,跟著寫了一道歌功頌德的奏書,一同送去州衙。他才跟州衙鬧了點不痛快,以後怕是指望不上了。若是能跟京城搭上關系,那他還怕個屁?
文縣令不僅拍馬屁,還從工匠手裡拿來兩只寶瓶一道呈上去。他可不像裴杼那樣光知道說,說的再多,能有送東西深入人心嗎?到底做官的閱歷不夠,還得是他這樣心思縝密的更能出頭。
兩封奏書一前一後送到劉岱的案前。
今兒又被劉岱怒斥一頓的杜良川看完後,餘光掃過暴跳如雷的劉太守,毫不留情地又添了一把火:“這兩家不約而同送上奏書,想必私下早有聯系,大人,您可不能不防啊。”
劉岱緊抿著唇,呼吸粗重:“此二人串通一氣,不可久留。”
杜良川眉心一跳,這是真瘋了,連這種話都能當眾說出來?
不過……要真是瘋了倒也挺好,他早就受夠了。
劉岱也曾疑心自己生了病,可看過大夫之後,只說是肝火旺盛,給開了幾副清火的藥讓他喝著,根本毫無用處。其實他也知道,歸根結底,症結不在於肝火,而在裴杼。
他雖然有點魔怔,但倘若沒有此人,他絕不會忌憚至此。
那兩封奏書,最後都沒能從幽州寄出去,文縣令特意送來的的寶瓶也被劉岱一併給摔了。
杜良川將一切看在眼裡,準備借岳丈之手,把此事捅出去,參劉岱一本。可僅靠這點小手段,只怕也沒辦法將劉岱徹底拉下馬,杜良川也怕得不償失。
可他沒想到,不久之後,一個讓劉岱身敗名裂的把柄正好就落在他手上。
裴杼尚且不知他好不容易謄抄的奏書已經被撕得粉碎,他這邊歲月靜好,正欣喜於華觀複終於願意從屋子裡出來了。
真不容易,這位老先生在書房裡待了兩日,每天只許人送兩頓飯進去,連酒都不喝了。
一個嗜酒的人滴酒不碰,可想而知問題有多嚴重,裴杼隔幾個時辰就得敲敲門,確認他沒有死在裡面。
這回出來,華觀複姿態端得極高,面對江舟的嘲諷,半點不落下風地甩出了四本手稿,氣勢拿捏得很是到位。
王綽還在跟鄭興成對接東胡的事,那邊一切順遂,不日便能事成。江舟懶得參與,於是跟裴杼湊坐一塊兒,翻著華觀複扔出來的東西:“這是什麼?”
裴杼也湊過來,見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寫著“蒙學識文”四個字,底下依次是《蒙學音律》跟《蒙學禮訓》。像是一整套書,翻開來後也確實不假,都是啟蒙的教本,一本是教孩子識字的,一本寫的是音律,一本則有關禮儀規矩。內容通俗易懂,由淺入深,趣味性十足。尤其是那本識文的書,甚至配上了圖案跟故事,顯得妙趣橫生。
裴杼愛不釋手,他小時候讀書時怎麼就沒有人這麼用心地教他呢?
更讓裴杼感動的是,華老先生竟然還能編出兒童讀本,他還以為老先生瞧不上啟蒙課程呢。
華觀複見裴杼識貨,又是重重地哼了一聲。只要他態度高傲,應該就不會有人敢拿之前打賭輸了的事說嘴!他編這些書,絕不是因為自己的面子,也不是因為想要幫著裴杼,更不是為了教好那群非親非故的兔崽子,他就是純粹閑的!
這兩天他都快閑出毛病,一時技癢才編了幾本書,僅此而已。
“另有一冊,是有關書院的安排,選址、取名、校訓等都在其中,書院的章程、分班、先生錄用等也一早擬好,你只要按著上面做,必能早日將書院建成落地!而後再將我這三本《蒙學》印個一千多冊,作為啟蒙也就盡夠了。”
裴杼終於放下書,看向最後一本。真沒想到,平時華老先生看著如此不著調,認真做起事來倒是有板有眼。只是這建造書院、印製書本,想必也得一筆不小的開支。
華觀複眯了眯眼睛:“建造書院可是你說的,難道你還要我們繼續在城外授課?若到了冬日書院還沒修好,你是不是還得讓我們在寒冬臘月裡露天教書?你要凍死我這把老骨頭?”
裴杼看著這份嶄新的“計劃書”,心中油然生起一股緊迫感:“哪裡能夠?我過些日子就安排。”
“不必過些日子了,今日就安排下去吧。”華觀複堅持。
幾百人擠在一塊兒、不分資質、不分年齡地一起聽課,根本學不到什麼東西,到頭來只能砸了自己的招牌。裴杼不急,華觀複卻已經急不可耐了:“書院建不起來,便是將這些書一人印一本,該學不會的也依舊學不會。”
“那可未必。”裴杼反駁。
華觀複氣笑了:“哦,不知小裴大人有何高見吶?”
裴杼抬著下巴:“自然是有好法子。教學之外,引入獎賞,如此就不怕這群小孩兒不上心。”
還獎賞……從來只會賞學生棍子吃的華觀複嗤笑:“大人想給什麼寶貝?”
裴杼眨了眨眼:“雞蛋。”
華觀複:“……?”
他沒聽錯?
裴杼淡然點頭,沒錯,就是發雞蛋,誰背得好、默得好,就給誰發幾枚雞蛋。可別小看這小小的雞蛋,不收錢的東西,他就不信有人會不想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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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杼:免費發雞蛋!